小说名:《无烬之火:谢淼波的万劫悲歌》
主人公: 谢淼波
故事基调: 极度悲惨,宿命感,玄幻,史诗感。
目录:
**第一卷:孤星泣血出寒村 **
- 楔子: 苍茫雪山,一个濒死的产妇在风雪中诞下男婴,天降异象,血色残月高悬,百兽哀鸣。产妇临死前将一块刻有“淼”字的残玉塞入男婴怀中,喃喃道:“孩子,活下去,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随即被追杀者一剑穿心。男婴被一位路过的老猎户谢伯搭救,取名谢淼波。
- 第一章:灾星降世: 谢淼波自幼体弱,却聪慧异常。然而,他所在的村庄怪事频发,收养他的谢伯夫妇相继意外身亡,村民视他为不祥之人,百般欺凌。他默默忍受,帮村里干最苦最累的活,只为换一口饭吃。
- 第二章:唯一的暖阳: 邻家的小女孩“灵儿”是唯一不嫌弃他的人,偷偷给他送吃的,与他说话。灵儿是谢淼波黑暗童年中唯一的光。
- 第三章:血色启蒙: 一伙凶残的山匪洗劫村庄,灵儿为保护谢淼波被山匪头目虐杀。谢淼波悲愤欲绝,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觉醒,双目赤红,竟将一名山匪活活掐死。山匪头目见状,反而狞笑,说他是什么“天生魔种”,废掉他一只手筋,并扬言他这种灾星活着只会带来更多不幸。残存的村民将所有怨恨都发泄到他身上,将他打得遍体鳞伤,逐出村庄。
**第二卷:魔窟磨砺炼心志 **
- 第四章:误入魔宗: 谢淼波拖着残躯流浪,饥寒交迫,濒死之际被一个名为“血魂宗”的魔道宗门弟子“捡”回。血魂宗以残酷著称,弟子间弱肉强食。
- 第五章:噬魂血池: 他被投入“噬魂血池”进行残酷试炼,九死一生。池中怨魂撕咬,痛苦远超肉体折磨。他凭借对灵儿的思念和活下去的执念,以及那股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挺了过来,并意外开启了魂力修行,点燃了最低阶的“残烛魂灯”。
- 第六章:卑微的蝼蚁: 在血魂宗,他因资质差、起点低、身有残疾,受尽欺凌和压榨,成为地位最低的杂役,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他默默修炼血魂宗的基础功法《化血魔功》,忍受功法带来的反噬痛苦。
- 第七章:血色交易: 为获得修炼资源,他不得不接受宗门长老发布的九死一生的任务,深入险地,数次险些丧命。他用鲜血和伤痕换取微薄的丹药和功法残卷。
- 第八章:背叛的利刃: 在一次任务中,他结识了一位同样出身卑微、看似可以信任的师兄“石磊”。两人相扶相持,完成数次任务。然而,在一次争夺重要宝物的任务中,石磊为了独吞宝物,从背后偷袭,将谢淼波打入深渊。
**第三卷:九幽冥火铸魂魄 **
- 第九章:幽冥之渊: 谢淼波坠入传说中的“九幽冥渊”,这里是亡魂的囚牢,怨气冲天,生机断绝。他不仅要对抗恶劣环境,还要躲避强大的幽冥鬼物。
- 第十章:残玉之秘: 濒死之际,怀中的残玉发出微光,护住他一丝心脉。他发现残玉似乎能吸收幽冥之气,并从中感悟到一种更为深奥的魂力运转方式。
- 第十一章:与鬼共舞: 他在九幽中艰难求生,与低阶鬼物争食,与高阶鬼王周旋。期间,他遇到一个被囚禁的古老残魂“玄幽老人”,玄幽老人看出他命格特殊,传授他一篇残缺的禁忌魂术《九幽镇魂曲》,此术能驾驭部分幽冥之力,但修炼过程极其痛苦,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 第十二章:重塑断脉: 谢淼波以大毅力修炼《九幽镇魂曲》,借助幽冥之力,竟奇迹般地修复了被废的手筋,实力大增。但他的气息也变得更加阴冷,仿佛半人半鬼。
- 第十三章:逃出生天: 历经数十年(九幽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谢淼波终于找到九幽冥渊的一处空间裂缝,付出惨重代价(如献祭部分魂力,使魂灯变得更加黯淡)后,逃回灵荒界。然而,外界早已物是人非。
**第四卷:仙路崎岖血染途 **
- 第十四章:再遇故仇: 谢淼波回到人间,发现血魂宗早已覆灭,石磊则凭借当年夺走的宝物,已成为一方魔道巨擘。他隐姓埋名,开始复仇计划。
- 第十五章:红颜薄命: 在复仇过程中,他遇到一位善良的医女“若水”,若水不计较他的过去和阴冷气息,悉心照料他,两人渐生情愫。这是他生命中第二缕阳光。
- 第十六章:天谴再临: 就在他以为生活有了转机时,“天煞孤星”的命格再次发作。与他亲近的若水因为他卷入仇杀,被石磊设计擒获,用以威胁谢淼波。
- 第十七章:惨烈复仇: 谢淼波为救若水,独闯石磊的老巢,历经血战,身受重伤。他施展《九幽镇魂曲》,引动幽冥之力,几乎与敌人同归于尽。最终手刃石磊,但若水也被石磊临死反扑重创,在他怀中香消玉殒。若水死前,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 第十八章:道心种魔: 挚爱再次逝去,谢淼波万念俱灰,道心险些崩溃。他体内的“万劫之体”特性在极端悲痛下被激发,修为不退反进,但也让他对正道的信念产生动摇,心中魔念丛生。他开始质疑天道不公。
**第五卷:逆天问道碎轮回 **
- 第十九章:真相的碎片: 机缘巧合下,谢淼波得知自己的“天煞孤星”和“万劫之体”并非天生,而是上古一位被仙界背叛的禁忌大能“寂灭天尊”转世时,被仇家暗算,种下的恶毒诅咒,目的是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并在每一次轮回中积累绝望与痛苦,最终成为他们炼制某种禁忌法宝的“炉鼎”。
- 第二十章:问道诸天: 谢淼波得知真相,悲愤交加,但心中不灭的意志反而愈发炽烈。他踏遍灵荒界,寻找解除诅咒、挑战宿命的方法。他拜访过隐世高人,闯荡过上古遗迹,与妖皇结拜,与魔尊论道,九死一生,伤痕累累,但修为也节节攀升,魂灯从残烛,到青铜,再到白银,甚至触碰到黄金魂灯的门槛。
- 第二十一章:飞蛾扑火: 他发现唯一的希望,是找到传说中破碎的轮回盘碎片,重塑轮回,逆天改命。但这需要挑战那些在幕后操纵他命运的仙界残余势力。这些势力强大到令人绝望。
- 第二十二章:万劫归一,薪火不灭: 最终,在一场席卷诸天的浩劫中,谢淼波燃烧自己的神魂与万劫之体,引爆所有积累的痛苦与绝望,化作最纯粹的力量,暂时修复了部分轮回法则,为后来者争取了一线生机。他未能完全摆脱宿命,肉身与神魂皆在战斗中消散,但他的意志如同不灭的薪火,在修复的轮回中留下了一丝烙印。
- 结局: 无数年后,在一个新的纪元,一个同样命途多舛的少年,在绝境中似乎感应到了一股来自亘古的、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继续前行。谢淼波的故事,成为一个悲壮的传说,象征着永不熄灭的抗争精神。
小说开篇 (第一卷:孤星泣血出寒村)
楔子
永夜纪元三千六百四十二年,凛冬。
北境的狼居胥山,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了数月。朔风如刀,卷起漫天冰棱,刮在人脸上,是深入骨髓的寒。
就在这片绝无人迹的雪山深处,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一个衣衫褴褛、面色青紫的女人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下,腹部高高隆起,显然已是临盆在即。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出大团的白雾,旋即被酷寒吞噬。
“呃啊……”女人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积雪,指甲因用力而崩裂,渗出暗红的血迹,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天空不知何时被浓重的铅云笼罩,一轮诡异的血色残月,竟穿透云层,散发出不祥的幽光,将这片雪域映照得如同修罗鬼境。群山之间,隐隐传来狼嚎与不知名凶兽的悲鸣,仿佛在为即将降生的生命哀悼。
“快……快出来……我的孩子……”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一股母性的本能支撑着她。
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啼哭声中,一个瘦小的男婴降生了。他没有寻常婴儿的红润,反而带着一种青灰,哭声也显得格外沙哑,仿佛早已受尽了世间的苦难。
女人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这个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到来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她从破烂的怀中摸索出一块半月形的残玉,玉质温润,却带着一丝冰凉,上面模糊地刻着一个古朴的“淼”字。她用尽全力,将残玉塞进婴儿的襁褓中。
“孩子……活下去……咳咳……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此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山坳入口,他们身披黑色斗篷,手中利刃在血月下闪着寒光。为首一人看到女人和地上的男婴,发出一声冷笑:“总算找到了。天命注定的灾星,不该降世!”
女人猛地睁大眼睛,回光返照般用身体护住男婴,嘶声道:“不……不要伤我的孩子!”
“哼,妇人之仁。”冰冷的声音落下,一道剑光闪过。
鲜血喷涌,染红了雪地。女人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眼中充满了不舍与绝望,生机迅速流逝。
黑影们正要对婴儿下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喝:“住手!尔等滥杀无辜,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道佝偻却矫健的身影,手持猎叉,从风雪中冲出。他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猎户,常年在这雪山中打猎,竟在此时意外路过。
黑影们似乎不愿节外生枝,互相对视一眼,为首之人冷哼一声:“一个野老头罢了。这孽种命硬,暂且留他一命,看他能在这雪山活几天!”说罢,几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老猎户谢伯喘着粗气,看着雪地中早已断气的女人和气息微弱的婴儿,心中悲愤交加。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解开自己的棉袄,将他裹在怀里,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罢了,既然让我遇上,就是缘分。老汉我姓谢,这玉上既然有个‘淼’字,你便叫谢淼波吧。希望你像这无垠的水波一样,无论遇到多少险滩暗礁,都能奔流不息。”
风雪依旧,血月高悬。无人知晓,这个被命名为谢淼波的婴儿,将会在未来的岁月中,经历怎样一番惊心动魄、悲苦万分的命运。他的人生,从降生的一刻起,便注定是一曲用血与泪谱写的悲歌。
第一章:灾星降世
谢淼波在老猎户谢伯和其妻谢大娘的照料下,在狼居胥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落霞村,勉强活了下来。他自幼体弱多病,三天两头汤药不断,仿佛那年冬天的寒气侵入了他的骨髓,再也无法驱散。尽管如此,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早慧。
落霞村的村民淳朴,但也迷信。谢淼波被捡回村子后不久,村中便怪事频发。先是村里的牲畜无故暴毙,接着是几户人家接连失火,虽未造成大的伤亡,却也人心惶惶。有懂些门道的村中耆老私下嘀咕,说谢淼波来历不明,又是血月之夜降生,恐怕是不祥之兆。
谢伯夫妇都是老实善良的人,不信这些鬼话,依旧悉心照料着谢淼波,视如己出。然而,命运的恶意似乎并未因此停歇。在谢淼波五岁那年,谢伯在一次进山打猎时,意外失足坠崖,尸骨无存。一年后,谢大娘也因悲伤过度,染上重病,撒手人寰。
接连的变故,让村民们对谢淼波的恐惧与厌恶达到了顶点。“灾星”、“扫把星”的污名,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年幼的谢淼波身上。村里的孩子们都躲着他,朝他扔石子,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大人们则对他横眉冷对,仿佛他是瘟疫的源头。
失去谢伯夫妇的庇护,谢淼波的日子变得异常艰难。他住在谢伯留下的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茅草屋里,靠着村民们偶尔施舍的残羹冷炙,以及自己上山挖野菜、下河摸鱼虾果腹。为了换取一口饭吃,他主动承担了村里最脏最累的活计——清理牲畜粪便,打扫祠堂,甚至帮着掩埋病死的家禽。
他总是默默地干活,任凭村民们如何辱骂、白眼,都一声不吭。他的手脚因为过早的劳作而布满老茧和冻疮,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而倔强。他记得谢伯的教诲,也记得那个雪夜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活下去,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
这份执念,如同深埋在他灵魂中的种子,在无数的欺凌与苦难中,悄然生根发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也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他本能地抗拒着死亡,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每一缕可以维系生命的稻草。
孤独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寒冷与饥饿是他最忠实的伙伴。夜晚,他常常蜷缩在冰冷的茅草堆里,望着窗外那轮或圆或缺的月亮,想着素未谋面的父母,想着待他如亲孙的谢伯谢大娘。泪水会无声地滑落,但他从不哭出声。他知道,哭泣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学会了在沉默中观察,在苦难中积蓄力量,尽管那力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早地理解了世态炎凉,也更早地品尝了人生的苦涩。这苦涩,像毒药,也像砺石,慢慢在他心底打磨着什么。
第二章:唯一的暖阳
落霞村的边缘,靠近山林的地方,住着一户姓林的普通人家。林家有个比谢淼波小两岁的女儿,名叫林灵儿。她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山间最清澈的溪流,扎着两条小辫,跑起来辫梢会愉快地跳动。
在整个落霞村都将谢淼波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林灵儿,这个尚不知世事险恶、人心叵测的小女孩,会偷偷地靠近他。
起初,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个瘦弱的、总是脏兮兮的男孩,默默地挑水,默默地扫地,默默地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啃着冰冷的窝窝头。其他孩子朝他扔石头,她会皱起小眉头;大人们对他恶语相向,她会露出不解和同情的神色。
终于有一天,当谢淼波又一次被几个大孩子推倒在地,额头磕出了血,一个人蜷缩在村外的小河边,用冰凉的河水清洗伤口时,林灵儿鼓起勇气,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烤红薯,怯生生地递到他面前:“大哥哥,给你吃。”
谢淼波警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里没有其他村民那种厌恶和恐惧,只有纯粹的善意。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小的发光体。
他没有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快吃呀,很甜的。”灵儿把红薯又往前递了递,小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谢淼波的喉咙动了动,腹中的饥饿感如野火般烧灼。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慢慢伸出布满冻疮和划痕的小手,接过了那个烤红薯。红薯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表皮传来,一直暖到了他的心底。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灵儿就蹲在他旁边,托着腮,看着他吃,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从那天起,林灵儿成了谢淼波生命中唯一的光。她会偷偷地把家里的食物省下来给他,有时是一个窝头,有时是一块米糕,甚至是一颗野果。她会在其他孩子欺负他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用她稚嫩的声音呵斥:“不许欺负大哥哥!”尽管她自己也常常因此被推搡,被嘲笑。
谢淼波依旧沉默寡言,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灵儿的善意。他会在灵儿够不到树上的野果时,爬上最高的树杈帮她摘下来;他会在灵儿采草药的小竹篮装满时,默默地帮她背着;他会在下雨的时候,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尽力为灵儿遮挡风雨。
两人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村外那片僻静的小树林里。灵儿会叽叽喳喳地跟谢淼波说着村里的趣事,说她新学会的歌谣,说她做的奇奇怪怪的梦。谢淼波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从喉咙里发出一两个模糊的单音节作为回应。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那双过早染上沧桑的眼睛里,会闪烁起一点点名为“温暖”的光芒。
灵儿就像一株向日葵,而谢淼波,就是她执着追寻的那一缕微弱的阳光。她并不知道,她无心的善举,对于这个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男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他的救赎,是他坚持活下去的另一个理由。他那颗早已被苦难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因为有了灵儿的存在,才勉强维系着一丝柔软与温度。
他甚至会笨拙地用草叶编一些小兔子、小蜻蜓送给灵儿,惹得灵儿咯咯直笑。那些用心的、粗糙的小玩意儿,是灵儿最珍贵的玩具。
然而,好景不长。村民们很快就发现了灵儿与谢淼波的“亲近”。流言蜚语如毒蛇般在村中蔓延。林灵儿的父母起初还只是劝阻,后来在村民的压力和对“灾星”的恐惧下,也开始严厉禁止灵儿再去找谢淼波。他们把灵儿锁在家里,不许她出门。
谢淼波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孤寂。他依旧去那些他们曾经一起玩耍的地方,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但每次,都只有空荡荡的树林和呼啸而过的风。他心中的那点光,似乎又黯淡了下去。
第三章:血色启蒙
灾难,总是在人稍感一丝暖意的时候,以更凶猛的姿态降临。
那是一个深秋的黄昏,残阳如血,将整个落霞村都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红光之中。一群凶神恶煞的山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如狼似虎般闯进了村子。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宁静的村庄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喊声、惨叫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胆俱裂。
村民们四散奔逃,谢淼波也混在人群中,惊恐地躲避着山匪的砍杀。他看到平日里对他颐指气使的村民,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脆弱不堪。鲜血染红了土地,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混乱中,他听到了灵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爹!娘!”
谢淼波心中一紧,不顾一切地循声望去。只见林家的小院外,灵儿的父母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几个山匪正狞笑着拖拽着惊恐万状的灵儿。
“放开她!”谢淼波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嘶吼着冲了过去。
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左右、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弱孩子。一个山匪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开,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滚!”
谢淼波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灵儿被一个满脸横肉、眼神淫邪的山匪头目抓在手里。那头目捏着灵儿的下巴,狞笑道:“好个水灵的小丫头,正好给大爷我解解闷!”
“不要!放开我!呜呜呜……”灵儿剧烈地挣扎着,绝望地哭喊。
“灵儿!”谢淼波睚眦欲裂,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向山匪头目。这一次,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狼,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山匪头目的大腿,张口就咬。
“啊!该死的小畜生!”山匪头目吃痛,暴怒之下,一把将谢淼波从腿上撕扯下来,狠狠掼在地上。剧痛让谢淼波几乎晕厥,但他依然死死盯着山匪头目,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山匪头目看着谢淼波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微微一怔,随即更加残忍地笑了起来:“小崽子,眼神挺凶啊。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绝望!”
他当着谢淼波的面,一把撕开了灵儿的衣衫。
“不——!”谢淼波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灵儿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谢淼波的心脏。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谢淼波疯了一般,想要爬过去,却被其他山匪死死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生命中唯一的那点光,在他面前被无情地玷污、摧残。
灵儿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她那双曾经清澈如溪流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恐惧、痛苦和死寂。山匪头目施暴完毕,似乎觉得还不够,竟拔出腰刀,狞笑着对谢淼波说:“小杂种,看清楚了,这就是忤逆老子的下场!”
刀光一闪。
一道血线从灵儿洁白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灵儿小小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睛还无神地望着谢淼波的方向,然后,彻底没了声息。她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解脱的微笑,又像是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谢淼波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灵儿,看着她那双再也不会亮起来的眼睛。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彻骨的悲痛与愤怒,如同火山般从他心底爆发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四肢百骸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两团幽冥鬼火在其中跳动。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一股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弥漫而出,缠绕在他瘦小的手臂上。按住他的两个山匪,竟被他身上爆发出的这股诡异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谢淼波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山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山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淼波死死掐住了脖子。谢淼波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肉之中。
“咯……咯……”山匪的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双手徒劳地想要掰开谢淼波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平日里任人欺凌的瘦弱男孩,此刻状若疯魔,硬生生将一个成年山匪的脖颈捏碎!
“咔嚓”一声脆响,山匪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彻底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包括那个山匪头目。
山匪头目看着浑身散发着不祥黑气、双目赤红的谢淼波,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更加浓烈的残忍与贪婪:“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你这小杂种,还是个天生的魔种!这种体质,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必成一方魔头!”
他舔了舔嘴唇,非但没有因为手下被杀而暴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但他随即又阴冷一笑:“不过,现在还太弱了。留着你,终究是个祸害,也太便宜你了。”
他走到谢淼波面前,一脚踩住谢淼波的右手手腕,狞笑道:“老子今天不杀你,但要废了你这只手,让你永远记住,灾星就是灾星,活着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用力。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谢淼波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但他强撑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山匪头目,那眼神中的怨毒与仇恨,几乎要凝为实质。
山匪们在村中劫掠一番后,带着财物和部分被掳走的妇女,扬长而去。
村庄一片狼藉,到处是尸体和鲜血。幸存的村民们从躲藏处走出来,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悲痛欲绝。
当他们看到还趴在地上,右手手筋被废,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凶戾的谢淼波时,所有的恐惧、悲伤和怨恨,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是他!都是因为他这个灾星!如果不是他,山匪怎么会来我们村!” “他克死了谢伯谢大娘,现在又克死了林家全家!还害死了这么多乡亲!” “他就是个怪物!他刚才还杀了一个山匪!那样子,跟魔鬼一样!”
村民们的情绪被点燃了,他们忘了山匪的凶残,却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他们手持棍棒、锄头,一步步向谢淼波逼近。
“打死他!打死这个灾星!” “把他赶出村子!永远不准他回来!”
谢淼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无力地垂着,右手手腕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他看着那些曾经熟悉、此刻却面目狰狞的村民,看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恐惧,心中一片冰凉。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灵儿死了,他生命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他任由村民们用棍棒殴打他,用石头砸他。他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却始终没有倒下,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孔永远刻在心里。
最终,他被村民们拖拽着,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村外的乱葬岗。
“滚!永远别再回来!你这个不祥的怪物!”
冰冷的雨丝开始从天空飘落,混合着血水,冲刷着谢淼波身上的伤口。他躺在冰冷的泥地里,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生命力的流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灵儿纯真的笑脸,浮现出她递给他烤红薯时温暖的小手。
“灵儿……”他喃喃自语,一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但那股在他体内觉醒的黑色气息,却在他濒死之际,再次涌动起来,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醒来。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落霞村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决绝。
这个曾经是他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痛苦与背叛。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被废的右手,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尽怨恨,一步一步,蹒跚着离开了这片埋葬了他所有温情的土地,走向了未知的、更加黑暗的远方。
他不知道,他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力量,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那“天煞孤星”与“万劫之体”的命格,将会把他引向何等悲惨的未来。
但他知道,他要活下去。
为了灵儿,为了那些曾经的温暖,也为了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苦难与不公。
他要活下去,然后,复仇。
第二卷:魔窟磨砺炼心志
第四章:误入魔宗
乱葬岗的雨水冰冷刺骨,混着泥泞与血污,浸透了谢淼波单薄的衣衫。他残废的右手腕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数不清的伤口。他像一只被遗弃的受伤野狗,拖着残破的身躯,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中跋涉。
饥饿、寒冷、伤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鬼手,拉扯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死亡的深渊。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意识模糊,栽倒在地。但每当那时,灵儿惨死前的眼神,山匪头目狰狞的笑容,村民们冷漠而充满憎恨的脸庞,便会交替在他眼前浮现,如针扎般刺痛他麻木的神经,催生出一股不甘的怨念,支撑着他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的景物渐渐从荒芜的平原变成了连绵起伏的深山。山中瘴气弥漫,怪石嶙峋,时有不知名的兽吼从密林深处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体力耗尽,伤势恶化,终于不支倒地,以为这次真的要结束这悲苦的一生时,一阵沙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艰难地掀开肿胀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身着暗红色劲装、腰间悬挂着骷髅头饰物的人影。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和阴冷的煞气,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
“咦?这里怎么有个半死不活的小鬼?”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开口,声音粗噶。
另一人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谢淼波,见他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便嘿嘿一笑:“看样子还吊着一口气。老大,这小子骨龄不大,瞧这伤痕累累的样子,倒像是个狠角色,要不要带回去看看?”
被称作“老大”的是一个神情阴鸷的中年人,他瞥了一眼谢淼波,目光在他被废的右手腕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那双即使在濒死状态下依然透着一丝倔强与狠厉的眼睛。
“嗯,根骨虽然废了一半,但这股子戾气还算不错。”中年人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我们血魂宗,从来不嫌弃有用的‘材料’。带上,若是能活过‘噬魂血池’,也算他造化。”
血魂宗!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般传入谢淼波残存的意识中。他虽然年幼,但也曾听村里的老人偶尔提及过,血魂宗是附近几个州郡中最为臭名昭著的魔道宗门,行事乖张狠戾,以活人精血修炼邪功,门下弟子个个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落入这样的魔窟,等待他的,恐怕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命运。
然而,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几人不由分说,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起,朝着深山更深处行去。
一路颠簸,谢淼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扔进了一个阴暗潮湿、充满血腥味的地牢。地牢中,还关押着其他一些神情麻木或惊恐的男男女女,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身上带着伤。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给他食物和水。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从残破的身体中流逝。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时,地牢的门被打开了。几个血魂宗的弟子走了进来,粗暴地将他和另外几个看起来还有些气息的“囚犯”拖了出去。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血色池子,池中翻滚着粘稠如浆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怨气。池子上方,悬挂着无数发出幽幽绿光的骷髅头,更添几分诡异与恐怖。
“新来的‘材料’,都给老子听好了!”一个独眼龙执事站在血池边,声音如同夜枭般难听,“这里是‘噬魂血池’,是我血魂宗弟子入门的第一道考验!跳下去,能活着爬出来,你们就有资格成为我血魂宗的外门弟子。若是死了,哼,正好化为血池的养料!”
说罢,他也不管众人反应,便示意手下将他们一个个踹进血池之中。
谢淼波被人一脚踢中后心,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噗通一声,坠入了那粘稠腥臭的血池之中。
第五章:噬魂血池
冰冷、粘稠、腥臭!
这是谢淼波坠入噬魂血池的第一感受。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沼泽般将他包裹,浓烈的血腥味和怨气直冲脑门,让他几欲作呕。他想挣扎,却发现手脚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划动都异常艰难。
更可怕的是,当他浸泡在这血池中时,无数细微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有亿万只无形的蚂蟥在啃噬他的血肉,吸食他的精气。
“啊!”
他身边,一同被投入血池的几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很快就化为一具具干尸,沉入池底。
谢淼波心中骇然,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他试图浮出水面,但那粘稠的液体似乎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断将他往下拉。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股在杀死山匪时觉醒的黑色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这股气息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剧烈的痛苦,但同时也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减缓了血池对他精血的吞噬速度。
“呃啊……”谢淼波发出痛苦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无数模糊的、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残缺意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神智。这些,都是曾经死在这血池中,魂魄被禁锢于此的怨灵。
它们尖啸着,撕咬着,试图将谢淼波也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灵儿……爹……娘……”
“山匪……村民……”
“我要活下去……我要复仇!”
在意识即将被怨魂吞噬的边缘,灵儿惨死的画面,谢伯夫妇的慈爱,山匪的狰狞,村民的冷漠,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闪过。强烈的恨意与不甘,以及那深植于灵魂的求生执念,如同黑暗中的一盏孤灯,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孩子,活下去,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
谢淼波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紧守心神,任凭那些怨魂如何冲击,都死死抱住那一丝清明。他残废的右手腕早已麻木,左手胡乱地在血池中划动,试图寻找可以攀附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个时辰。当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那些怨魂同化,彻底沉沦之时,怀中那块母亲留下的、刻有“淼”字的残玉,突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冰凉的清光。
清光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般渗入他的眉心,让他混乱的脑海为之一清。那些试图侵入他识海的怨魂,在这股清光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退避。
与此同时,谢淼波感觉到,血池中那些精纯的血煞之力和怨气,不再只是单纯地吞噬他的生机,反而有一小部分,顺着他周身的毛孔,缓缓渗入他的体内,与他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隐隐产生了共鸣。
痛楚依旧,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反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淬炼”之感。
他体内的那股黑色气息,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开始贪婪地吸收这些涌入的血煞之力。他的身体像一个无底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能量。
在这种痛苦与奇异的平衡中,谢淼波的意识渐渐稳定下来。他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点燃。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力量,微弱,却真实存在。
修行界称这种力量为“魂力”,而点燃魂力,便意味着踏上了修行的第一步——启魂。
不知过了多久,当血池的吞噬之力似乎对他不再那么致命时,谢淼波感觉到脚下似乎触碰到了坚实的池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艰难地朝着池边爬去。
每挪动一分,都像是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粘稠的血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拉扯着他。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池边粗糙的岩石。
他猛地用力,半个身子探出了血池。刺鼻的血腥味和浓郁的怨气依旧萦绕,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生”的气息。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混杂着血块的粘液。
他趴在池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皮肤苍白得吓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以及一丝新生的、冷冽的寒意。
更让他惊奇的是,在他的丹田气海之内,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幽暗火苗,正在静静地燃烧着。
这,便是修行者的“魂灯”。
尽管他的魂灯只是最低阶的“残烛魂灯”,光芒黯淡,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灭,但它确实被点燃了。
他,谢淼波,在这九死一生的噬魂血池中,凭借着不屈的意志和那块神秘残玉的帮助,不仅活了下来,还意外地踏上了修行之路。
池边,那名独眼龙执事一直冷漠地注视着血池中的动静。当他看到谢淼波竟然真的从血池中爬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阴冷。
“哼,算你小子命大。”独眼龙执事沙哑地说道,“既然活下来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血魂宗的外门弟子。不过,别高兴得太早,在我血魂宗,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谢淼波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眼睛看着对方。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极致冷静。
他知道,噬魂血池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魔宗之内,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磨砺与更加无情的生存法则。
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六章:卑微的蝼蚁
从噬魂血池中爬出来,并不意味着苦难的结束,反而只是另一段更为漫长折磨的开端。谢淼波被编入了血魂宗外门弟子的行列,分到了一间位于宗门最偏僻角落、破败不堪的小屋。屋子阴暗潮湿,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快要散架的桌子,比他在落霞村的茅草屋好不了多少。
作为血魂宗的外门弟子,他们每月能领到少得可怜的修炼资源——几块劣质的血晶,以及一本残缺不全的《化血魔功》入门心法。血晶是魔道修士常用的修炼资源,蕴含驳杂的血煞之气,可以直接吸收炼化,提升修为。而《化血魔功》则是血魂宗的基础功法,以炼化他人精血或天地间的血煞之气来增强自身力量,霸道歹毒,但进境也相对迅速。
然而,对于谢淼波而言,这点资源根本是杯水车薪。他魂灯品阶太低,只是“残烛”级别,这意味着他吸收炼化血晶的效率远低于其他弟子。更致命的是,他被废的右手腕,虽然在噬魂血池中因那股神秘黑气的滋养,不再像以前那样剧痛,但依旧无法正常发力,经脉也多有堵塞,这使得他修炼《化血魔功》时更是举步维艰。
在血魂宗这个奉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魔窟里,像谢淼波这样资质差、实力弱、又无任何背景的弟子,地位比蝼蚁还不如。
他很快就尝到了这种卑微的滋味。
外门弟子间的竞争异常残酷。为了争夺有限的修炼资源、更好的修炼洞府,甚至是一句执事的好评,弟子们之间明争暗斗,恃强凌弱是家常便饭。打斗、暗算、甚至是直接的杀戮,在这里都屡见不鲜。宗门对此不仅不禁止,反而默许甚至鼓励,认为只有在最残酷的竞争中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英”。
谢淼波因为魂灯黯淡,右手残疾,很快就成了众人欺凌和压榨的对象。他的血晶经常被抢走,分配到的杂役任务总是最苦最累的——清理凶兽的巢穴、处理废弃的血祭材料、在阴森的矿洞中挖掘血矿石。这些任务不仅繁重,而且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有一次,他辛辛苦苦挖掘了数日的血矿石,在回宗门的路上,被几个高年资的外门弟子拦住。他们狞笑着,三拳两脚就将他打翻在地,抢走了他所有的矿石,还把他仅有的一块劣质血晶也搜刮了去。
“废物,就凭你也配拥有这些?”为首的弟子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有什么好东西,打断你另一只手!”
谢淼波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但他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他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深深埋藏在心底,如同积蓄力量的火山。
他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变强。
白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完成繁重的杂役,默默忍受着其他弟子的欺凌和嘲讽。夜晚,当其他弟子或是在修炼,或是在享乐时,他便躲在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里,点亮那盏微弱的残烛魂灯,参照着那本残缺的《化血魔功》心法,艰难地修炼起来。
《化血魔功》不愧为魔道功法,修炼过程极其痛苦。每一次运转功法,引导血煞之气入体,都像是无数钢针在刺穿他的经脉。特别是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痛得他浑身痉挛,冷汗浸湿衣衫。
但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疼痛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与灵儿惨死在他面前、与被全村人唾弃殴打的痛苦相比,这点肉体上的折磨,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他发现,在修炼《化血魔功》时,他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会变得异常活跃,不仅能稍微缓解功法带来的反噬,还能加快他对血煞之气的吸收速度。甚至,他感觉这股黑色气息与《化血魔功》有某种隐秘的联系,仿佛后者只是前者更为粗浅的一种表现形式。
而他怀中那块刻有“淼”字的残玉,在他修炼时也会散发出丝丝清凉之意,帮助他稳定心神,防止他在修炼魔功时走火入魔,被血煞之气侵蚀神智。
即便如此,他的修炼进度依旧缓慢。他的魂灯太过微弱,能容纳和炼化的魂力极为有限。而且,没有足够的血晶作为支撑,单靠吸收天地间稀薄的血煞之气,更是杯水车薪。
有时,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潜入宗门豢养低阶凶兽的兽栏,在那些凶兽搏杀后,收集它们散落的精血,然后躲起来偷偷炼化。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巡逻的弟子或暴怒的凶兽发现。
他就像一只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卑微而又顽强地活着,用尽一切手段,去攫取那一点点能够让他变强的机会。
他的沉默寡言,他的逆来顺受,让许多弟子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欺凌的软柿子,一个真正的废物。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具瘦弱残破的身躯之下,一颗坚韧如铁、冰冷如霜的心,正在苦难与屈辱的浇灌下,悄然变得更加强大。
他的眼神越来越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仿佛无论多大的苦难,都无法再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平静的深处,燃烧着怎样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之火。
灵儿的脸,山匪头目的狞笑,父母的期盼,谢伯夫妇的慈祥,还有落霞村村民们那一张张冷漠而厌恶的脸孔……这一切,都深深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他永不磨灭的执念。
“我会活下去……我会变强……所有亏欠我的,伤害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在无数个孤寂而痛苦的夜晚,谢淼波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对着心中那微弱却不曾熄灭的魂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誓言。
他的坚韧,如同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孤松,任凭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依旧死死抓住岩石,努力地向着天空伸展,哪怕那天空永远被乌云笼罩。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卑微、忍耐与秘密的苦修中,缓缓流逝。谢淼波就像一块顽石,在命运的洪流中翻滚,被磨去棱角,却也变得更加坚硬。他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可以让他这只卑微蝼蚁,也能撬动命运齿轮的机会。
第七章:血色交易
在血魂宗,外门弟子想要出人头地,或者仅仅是活得不那么像条狗,只有两条路:要么拥有逆天的资质,要么,就用命去博。
谢淼波显然不属于前者。他那“残烛魂灯”和残废的右手,注定了他不可能像那些天之骄子一样得到宗门的青睐和资源倾斜。因此,他只能选择后者。
血魂宗的外门事务堂,每日都会发布各种各样的任务。这些任务大多与杀戮、掠夺、或是探索某些险地有关,危险重重,但相应的,完成任务后的奖励也颇为丰厚——可能是几块高品质的血晶,一部更完整的功法残卷,甚至是一枚能暂时提升修为的丹药。
对于那些有实力、有野心的弟子来说,这些任务是他们快速提升修为、获取资源的捷径。但对于像谢淼波这样实力低微的弟子而言,接取任务,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押在赌桌上。
然而,不接任务,他就只能永远困在宗门底层,忍受无尽的欺凌和压榨,修炼资源匮乏,修为进展龟速,复仇更是遥遥无期。
在又一次被抢走辛辛苦苦积攒的几块劣质血晶,并被痛打一顿后,谢淼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灰暗的天空,心中那股不甘与愤怒如同毒草般疯长。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等不到复仇的那一天,就会先一步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魔窟之中。
他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他拖着还带着伤的身体,第一次走进了外门事务堂。事务堂内人头攒动,大多是些眼神凶悍、煞气逼人的弟子。墙壁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木板,上面用血红色的字迹写满了各种任务。
“猎杀黑风山三眼妖狼,取其妖丹,奖励中品血晶十块,血煞丹一枚。” “潜入清风观盗取《养神决》下卷,奖励上品血晶五块,贡献点一百。” “探索毒瘴林深处枯骨洞,绘制地图,奖励视情报价值而定,最低下品血晶三十块。”
每一个任务后面,都标注着建议修为和推荐人数,但血魂宗的弟子向来桀骜不驯,越级挑战、独自行事的也大有人在,当然,因此而丧命的更是不计其数。
谢淼波的目光在任务板上逡巡。他如今的修为,不过是启魂境初期,魂灯微弱,右手残疾,正面战斗能力几乎为零。那些需要正面搏杀的任务,他连想都不敢想。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任务上:
“收集百毒噬心草十株,奖励下品血晶二十块,《化血魔功》第一层完整心法。”
百毒噬心草,顾名思义,是一种剧毒的草药,生长在阴湿毒瘴之地,其汁液能腐蚀血肉,吸入其花粉则会产生幻觉,心神失守。虽然采集本身不需要太强的战斗力,但其生长环境却异常凶险,往往伴有毒虫猛兽。对于启魂境初期的弟子而言,依旧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但《化血魔功》第一层完整心法,对谢淼波的诱惑太大了。他手中的入门心法残缺不全,修炼起来事倍功半,还时常感到气血逆行。如果能得到完整心法,他的修炼速度或许能有所提升。
他走到负责登记任务的执事面前,那是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阴鸷的老者。
“弟子谢淼波,愿接取采集百毒噬心草任务。”谢淼波声音沙哑地说道。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那只无力垂下的右手,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就凭你?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任务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每年死在上面的外门弟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这小身板,怕是连毒瘴林的瘴气都扛不住。”
“弟子心意已决。”谢淼波平静地回答,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老者嗤笑一声,不再多言,给他登记了任务,扔给他一块简陋的地图和一块“任务玉牌”。玉牌能记录任务完成情况,也是弟子出入宗门的凭证。
“三天之内,完成任务回来复命。若是死了,宗门可不会给你收尸。”
谢淼波接过东西,默默地转身离开。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投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领取了宗门发放的最基础的解毒丹和一些干粮清水后,谢淼波踏上了前往毒瘴林的道路。毒瘴林位于血魂宗山门以西百里之外,是一片常年被彩色毒雾笼罩的原始森林,林中毒虫遍地,凶兽横行,是血魂宗弟子谈之色变的险地之一。
刚一进入毒瘴林外围,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怪异气味便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林中光线昏暗,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一脚踩下去便会陷进去半尺。
谢淼波按照地图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林中深入。他将宗门发的解毒丹含在口中,又用布条蒙住口鼻,尽量减少毒瘴的吸入。他那只残废的右手虽然无法握持兵器,但左手却紧紧攥着一把从杂役房顺来的、已经锈迹斑斑的柴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一路上,他遇到了数次危险。色彩斑斓的毒蛇从树上悄然滑落,试图给他致命一击;潜伏在腐叶下的剧毒蜈蚣,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诱人香气、却能致幻的奇异花朵,稍不留神便会中招。
谢淼波凭借着从小的苦难磨砺出的警觉和忍耐力,以及那股神秘黑色气息带给他的一丝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有一次,他为了躲避一群嗜血的毒蚊,失足滑落到一个布满尖锐石笋的坑洞里,左腿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他强忍着剧痛,草草包扎了伤口,继续前行。
在寻找百毒噬心草的过程中,他还亲眼目睹了其他接取任务的弟子惨死的情景。一个弟子因为贪图一株罕见的灵药,被守护灵药的妖兽撕成了碎片;另一个弟子则因为吸入过量瘴气,产生幻觉,自己跳下了悬崖。
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中。
谢淼波的心,在这些经历中变得越来越冷硬。他学会了如何利用环境隐藏自己,如何辨别不同毒物的气息,如何用最少的力气杀死那些威胁到他的低阶毒虫。
他甚至开始主动利用自己体内的那股黑色气息。他发现,这股气息不仅能让他对血煞和怨气更加敏感,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一些低阶的阴邪之物。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两天。谢淼波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但他眼中寻找百毒噬心草的执着却丝毫未减。他只找到了三株,距离任务要求的十株还差很远。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发现了一片生长着百毒噬心草的区域。那些草通体乌黑,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顶端开着一朵妖异的紫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然而,守护在这片草药旁的,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浑身布满墨绿色鳞片的巨蟒。巨蟒盘踞在一块巨石上,猩红的信子吞吐不定,一双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谢淼波这个不速之客。
启魂境初期的修为,面对这样一条至少相当于启魂境中后期的妖蟒,无异于以卵击石。
谢淼波的心沉到了谷底。放弃,意味着任务失败,他将一无所获,甚至可能因为逾期未归而受到宗门惩罚。不放弃,他很可能会成为这条巨蟒的腹中餐。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柴刀,又看了一眼那片近在咫尺的百毒噬心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不能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悄悄运转起《化血魔功》。一股微弱的血煞之气在他体内流转,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也随之而动,缠绕在他的左臂之上。
他决定,赌一把!用自己这条贱命,去搏一个渺茫的机会!
这是他在血魂宗的第一笔“血色交易”,用他的鲜血和生命,去换取那一线变强的可能。
第七章:血色交易 (续)
面对那条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墨绿色巨蟒,谢淼波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力敌。他唯一的胜算,在于智取,在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以及那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
他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的环境。山涧边湿滑的青苔,旁边几块尖锐的碎石,以及那些散发着异香的百毒噬心草本身。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巨蟒显然也发现了他这个渺小的入侵者,猩红的信子吞吐得更加频繁,冰冷的竖瞳中透出嗜血的凶光。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蠕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巨蟒即将发动攻击的刹那,谢淼波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目标并非巨蟒,而是那片百毒噬心草!
他的速度在《化血魔功》和体内黑色气息的催动下,达到了他目前的极限。巨蟒显然没料到这个弱小的人类竟敢如此挑衅,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带起一阵腥风。
谢淼波早有预料,在巨蟒尾巴扫来的瞬间,他猛地一个矮身,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滑过。蟒尾堪堪从他头顶掠过,砸在旁边的岩石上,发出一声巨响,碎石四溅。
惊险地躲过一击,谢淼波已冲到了百毒噬心草丛边。他左手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柴刀,不是砍向巨蟒,而是疯狂地劈砍着那些乌黑的毒草!
百毒噬心草被斩断的瞬间,一股更为浓烈的、带着甜腻与腐臭的紫色毒雾从断口处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这正是谢淼波计划的一部分!他要利用这毒草本身的剧毒!
巨蟒似乎也知道这毒雾的厉害,庞大的身躯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躁动。但它被彻底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毒牙,朝着谢淼波闪电般咬来。
谢淼波在劈砍毒草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一直锁定着巨蟒的动作。在巨蟒咬来的瞬间,他抓起一把被砍断的百毒噬心草,狠狠地掷向巨蟒张开的巨口!
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巨蟒猝不及防,几株毒草被直接扔进了它的喉咙。百毒噬心草的汁液和花粉瞬间在它口腔和食道内爆发开来。
“嘶——!!!”
巨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苦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将周围的树木岩石撞得粉碎。它显然没想到,这个渺小的人类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谢淼波趁着巨蟒受创的瞬间,忍着吸入毒雾带来的眩晕感和喉咙的灼痛,用柴刀飞快地割取了十几株百毒噬心草,胡乱塞进怀中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简陋皮囊里。
就在他完成这一切,想要抽身而退时,那条剧痛之下更显疯狂的巨蟒,猛地一个甩头,巨大的蟒头如同攻城锤般撞向谢淼波。
“噗!”
谢淼波躲闪不及,被蟒头侧面擦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山壁上,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全身骨骼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在他体内疯狂运转,勉强护住了他的心脉,但也无法完全抵消如此重击带来的伤害。
巨蟒因为误吞了百毒噬心草,行动已经变得有些迟缓,但凶性不减,依旧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试图将谢淼波彻底碾死。
谢淼波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准一个方向,不顾一切地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向毒瘴林外围逃去。
巨蟒在后面紧追不舍,但百毒噬心草的毒性显然已经开始在它体内发作,它的速度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僵硬。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重重地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浓郁的毒雾从它七窍中溢出。
谢淼波不敢回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向前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胸口火辣辣地疼,腿上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染红了裤腿,吸入的毒瘴也让他头痛欲裂,神智开始模糊。
当他终于冲出那片令人窒息的毒瘴林,看到外面相对清朗的天空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冰凉的雨水浇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毒瘴林的边缘。怀中的皮囊还在,里面的百毒噬心草也完好无损。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乎是拿命换来了这十几株毒草。
他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残破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血魂宗挪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剧痛无比。他数次昏厥过去,又数次凭借着那股不屈的意志和对复仇的执念苏醒过来。
当他终于在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傍晚,如同一个血人般出现在外门事务堂时,所有人都被他凄惨的模样惊呆了。
负责登记任务的老执事看到他,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他检查了谢淼波上交的十一株百毒噬心草,确认无误后,才沙哑地说道:“小子,算你命硬。这是你的奖励。”
他扔给谢淼波二十块下品血晶和一本薄薄的册子——《化血魔功》第一层的完整心法。
谢淼波接过东西,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他佝偻着身子,在周围弟子或敬畏、或怜悯、或嫉妒的复杂目光中,默默地离开了事务堂,回到了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
一进屋,他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床板上,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次,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他高烧不退,胡话不断,身上的伤口多处发炎流脓,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在他体内不断游走,与侵入体内的毒素和伤势抗争着,而怀中的残玉也始终散发着微弱的清凉,勉强吊着他的一缕生机。
第四天清晨,他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如同在血与火中淬炼过的刀锋。
他看着床头那二十块下品血晶和那本《化血魔功》完整心法,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成功了,他用自己的血和险些丧命的代价,完成了这笔“血色交易”。这是他踏上这条修罗之路后,主动攫取的第一份“战利品”。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更残酷的交易等待着他。但他不会退缩。
他默默地拿起一块血晶,又翻开了《化血魔功》的心法,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苦修。他的残烛魂灯,在这次生死考验之后,似乎也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尽管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韧性。
窗外,血魂宗依旧是那般阴森肃杀。而谢淼波这只卑微的蝼蚁,却在这残酷的魔窟之中,凭借着自己的坚韧与狠绝,艰难地撬动了命运的一角,开始了他血腥的蜕变之路。
第八章:背叛的利刃
从毒瘴林九死一生归来,谢淼波在血魂宗外门弟子中的处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以往那些视他为可以随意踩捏的软柿子的弟子,如今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毕竟,能从毒瘴林活着回来,并且完成了采集百毒噬心草任务的人,绝不是普通的废物。
当然,也有人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或者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依旧对他不屑一顾,甚至因为嫉妒他得到的奖励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寻衅。
对此,谢淼波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隐忍。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有了完整的《化血魔功》第一层心法和那二十块下品血晶,他的修炼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他那盏微弱的残烛魂灯,在血煞之气的不断滋养下,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火苗却稳定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依旧是宗门里最不起眼、最低调的弟子之一,默默地接取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役任务,换取微薄的贡献点,然后用贡献点去兑换修炼所需的最低劣的资源。他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孤狼,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搏命的机会。
就在他完成了毒瘴林任务大约半年后,一个名叫石磊的外门弟子主动找到了他。
石磊也是出身贫寒,资质平平,在宗门里同样是受人欺压的角色。他比谢淼波年长几岁,身材略显壮实,脸上带着几分憨厚,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他见识过谢淼波从毒瘴林回来时的惨状,也听说了他独斗巨蟒的事迹(尽管传言多有夸大和扭曲),对谢淼波那股不要命的狠劲颇为佩服,或者说,是看中了这种狠劲能带来的利用价值。
“谢师弟,”石磊找到正在处理一批废弃法器材料的谢淼波,脸上堆着笑,“听说你上次从毒瘴林平安归来,还完成了任务,真是让人佩服啊。”
谢淼波停下手中的活,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早已习惯了宗门内的尔虞我诈,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他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石磊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道:“谢师弟,我知道你我这样没有背景、资质又差的弟子,在宗门里日子不好过。想要出头,只能靠自己拼命。我这里有个任务,风险不小,但奖励却很丰厚。我一个人没把握,想找个信得过、又有胆色的师兄弟一起。不知谢师弟有没有兴趣?”
谢淼波默然片刻,问道:“什么任务?”
“黑风崖下有一处阴煞洞,据说里面生长着‘凝血草’,是炼制‘凝血丹’的主药。凝血丹能大幅提升我们启魂境弟子的修为,还能稳固魂灯。不过那阴煞洞常有凶魂厉鬼出没,更有宗门其他弟子觊觎,十分凶险。”石磊压低了声音,“如果我们能弄到几株凝血草,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拿去换取资源,都足够我们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了。”
谢淼波心中微动。凝血丹的名头他听说过,对于他这种魂灯不稳、修为进展缓慢的弟子来说,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他看了一眼石磊,对方脸上带着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为何找我?”谢淼波问道。
石磊苦笑一声:“谢师弟,不瞒你说,我也找过其他几位师兄弟,但他们要么嫌风险太大,要么就想独吞好处。只有你,我知道你是个狠人,为了变强什么都敢做。而且,你我都是苦出身,应该能相互照应。”
“相互照应”这四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谢淼波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了。自从灵儿死后,他遇到的,只有冷漠、欺凌和利用。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他并非完全相信石磊,但在血魂宗这种地方,所谓的“信任”本就是奢侈品。他看中的,是凝血草的价值,以及石磊口中那“相互照应”背后可能存在的、哪怕只有一丝的利用价值——至少,两个人一起行动,在某些情况下,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多几分生机。
接下来的几个月,谢淼波便与石磊组队,一同接取并完成了数个宗门任务。石磊虽然实力平平,但为人还算圆滑,有些小聪明,懂得趋吉避凶。而谢淼波则凭借着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和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敏锐直觉,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
两人配合,倒也算得上默契。石磊负责打探消息、规划路线,谢淼波则充当主要的战斗力和探路先锋。他们一起闯过阴森的古墓,猎杀过凶残的妖兽,也曾从其他心怀叵测的同门手中抢夺过资源。
每次完成任务,石磊都会按照事先的约定,将大部分收益让给谢淼波,自己只取一小部分。他总是说:“谢师弟你出力最多,这是你应得的。”
渐渐地,谢淼波对石磊也放下了一些戒心。虽然他依旧沉默寡言,但与石磊同行时,偶尔也会多说几句话。石磊会跟他讲一些宗门内的趣闻和秘辛,也会抱怨几句修炼的艰难。在那些危机四伏的任务间隙,两人分食一块干硬的饼子,背靠背警惕着四周,那种短暂的、虚假的“同伴”之谊,让谢淼波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在这个吃人的魔宗里,也能找到一个可以暂时相互依靠的人。
然而,他忘了,这里是血魂宗。在这里,任何一丝温暖,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当他们又一次联手,从一处古战场遗迹中九死一生,得到了一件据说是上古修士遗留的残破法宝——一只能够汇聚阴煞之气、辅助修炼的“聚阴钵”时,灾难再次降临。
这聚阴钵虽然残破,但对于他们这种启魂境的弟子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至宝。若是能修复一二,对修炼大有裨益。
按照惯例,这件法宝应该归出力最多的谢淼波所有。石磊当时也满口答应,脸上堆满了笑容,说:“谢师弟,这次全靠你了,这聚阴钵自然是你的。”
他们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山路返回宗门,想要避开其他弟子的耳目。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险峻的悬崖边时,一直走在谢淼波身侧略后方的石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狰狞与贪婪。
“谢师弟,”石磊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异样的平静,“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有那样的狠劲,也羡慕你有那样的运气。可惜啊,在这血魂宗,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爬得更高!”
谢淼波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刚要转身,一股凌厉的劲风已从背后袭来!
石磊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柄淬了剧毒的短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谢淼波的后心!
“噗嗤!”
短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烈的疼痛从后心传来,谢淼波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石磊那张因为激动和狰狞而扭曲的脸。
“为……为什么?”谢淼波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困惑和被撕裂的痛楚。他不是痛恨石磊的背叛,因为他从未真正完全信任过任何人。他只是不明白,那几个月虚假的“情谊”,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被碾碎。
“为什么?因为你挡了我的路!”石磊狞笑道,“有了这聚阴钵,我的修为就能突飞猛进!谢师弟,你就安心地去吧!你的那份‘贡献’,我会好好利用的!”
说罢,他猛地一掌拍在谢淼波的胸口。
谢淼波本就因为后心受创而气血翻涌,此刻再遭重击,顿时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向着身后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急速下坠。谢淼波看着石磊那张在悬崖边越来越小的、充满得意的脸,眼中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怨恨,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原来,所谓的“相互照应”,所谓的“同伴”,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他这一生,注定孤独,注定被背叛。
灵儿的死,村民的唾弃,如今,又是石磊这穿心的一刀……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那块刻有“淼”字的残玉,在他怀中再次散发出微弱的清光,试图护住他的心脉,但这一次,面对这万丈深渊和致命的背叛,它似乎也显得有些无力。
“母亲……我……还能……活下去吗……”
这是谢淼波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深渊中的浓雾吞噬,消失不见。
悬崖边,石磊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脸上露出了残忍而满足的笑容。他捡起谢淼波掉落在地上的聚阴钵,得意地掂了掂,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血魂宗的方向走去。他相信,谢淼波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再加上他那一刀淬了剧毒,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他石磊,将踩着谢淼波的“尸骨”,在这魔道之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第三卷:九幽冥火铸魂魄
第九章:幽冥之渊
坠落,无休无止的坠落。
风声在耳边尖啸,如同无数怨魂的哭号。谢淼波的意识在黑暗与剧痛中沉浮,后心被石磊淬毒短刃刺中的伤口,以及胸口被重击的创伤,让他体内的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流逝。
他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仿佛穿透了千层地狱,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最终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与绝望的气息,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谢淼波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一片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冲击让他本就濒临破碎的身体彻底散了架,喉咙一甜,又是一口暗红的淤血喷出,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他昏迷的时间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当他再次勉强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低垂,如同巨大的铅块压在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暗。
他躺在一片龟裂的黑色大地上,四周是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扭曲的古树,形状如同挣扎的鬼影。空气中飘荡着灰黑色的尘埃,带着一股硫磺和尸体腐烂混合的恶臭。远处,隐隐传来锁链拖曳的“哗啦”声,以及断断续续的、非人的哀嚎与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哪里?
谢淼波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重如千钧,后心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毒素虽然在他体内那股神秘黑色气息和怀中残玉的微弱清光压制下没有立刻致命,却也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和脏腑,让他虚弱到了极点。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环顾四周。这里死寂得可怕,除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怪异声响,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绝望,仿佛这片天地本身就是由痛苦和悲伤凝聚而成。
他想起了石磊的背叛,想起了那穿心的一刀,想起了自己坠落悬崖时的无助。
“九幽……冥渊?”一个模糊的词汇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曾在一本血魂宗的古籍残卷中看到过关于此地的零星记载。传说中,九幽冥渊是灵荒界最深沉、最污秽的所在,是亡魂的囚牢,是怨气的汇聚之地,是生灵的禁区。坠入此地者,永世不得超生,魂魄将日夜受冥火灼烧,怨气侵蚀,最终化为失去神智的幽冥鬼物。
难道自己真的坠入了这传说中的九幽冥渊?
这个认知让谢淼波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生还的希望,恐怕比在血魂宗还要渺茫。
饥饿感和干渴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饮水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的虚弱和伤势的剧痛让他数次努力都宣告失败。
“不能……死在这里……”他咬着牙,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求生的火焰。灵儿的仇还未报,石磊的背叛之恨还未雪,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他集中起残存的意志,艰难地运转起《化血魔功》。然而,在这里,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天地灵气,更不用说血煞之气了。功法运转起来异常晦涩,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里的确没有灵气和血煞之气,但却充斥着一种更为阴冷、更为精纯的能量——九幽冥气。这种冥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死寂意味,对于正常的生灵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然而,当他尝试引导这股冥气时,他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却如同饿狼闻到血腥般,变得异常活跃起来,竟主动开始吞噬这丝丝缕缕的九幽冥气!
随着黑色气息对冥气的吞噬,一股冰冷但强大的力量缓缓注入他枯竭的四肢百骸。虽然这种力量依旧让他感到不适,甚至加剧了他体内毒素的某些反应,但也确实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
他终于颤巍巍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盆地底部。远处,有一些模糊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光点,还有一些扭曲的、半透明的影子在四处游荡。
那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幽冥鬼物了。
他不敢怠慢,强撑着身体,开始寻找可以暂时躲避和恢复的地方。他那只被废的右手依旧无力,只能依靠左手和身体的支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这片黑色的大地坚硬无比,寸草不生。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在地的残破骸骨,不知是何种生物所留,早已失去了所有精华,只剩下空洞的骨架,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他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蜷缩的浅坑。他钻了进去,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一直贴身收藏的残玉。残玉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清光,在这昏暗的九幽冥渊中,如同黑夜里的一点星火,带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他注意到,残玉表面的光泽似乎比以前黯淡了一些,仿佛在坠落和抵御毒素的过程中消耗了不少能量。
危机四伏的环境,身体的重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让谢淼波的心情沉重无比。但他并没有绝望。从被逐出落霞村,到血魂宗的噬魂血池,再到毒瘴林的生死搏杀,以及石磊的背叛,他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挣扎。
他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尽快恢复伤势,适应这个鬼地方,然后找到离开的办法。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主动引导九幽冥气,配合《化血魔功》和体内那股黑色气息进行修炼。这个过程充满了凶险,九幽冥气的霸道与阴毒远超他的想象,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经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但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对痛苦的超强忍耐力,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他就像一株被投入到极寒冰窟中的种子,面对着足以冻绝一切生机的环境,却依旧固执地想要汲取那仅有的、致命的养分,试图在不可能中,催生出一点点微弱的生机。
九幽冥渊的磨砺,才刚刚开始。等待他的,将是更为漫长、更为残酷的考验。
第十章:残玉之秘
在九幽冥渊中,没有日月交替,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谢淼波蜷缩在那个浅坑中,日复一日地尝试吸收炼化九幽冥气。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凶险。
九幽冥气霸道绝伦,每一次涌入经脉,都像是无数把淬了寒冰的钢刀在剐蹭他的血肉。他后心的剑伤和体内残留的毒素,在这种阴寒能量的刺激下,时常会反复发作,让他痛不欲生。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彻底被这冥气同化,失去神智,变成此地游荡的怨魂之一。
但他都凭借着那股深入骨髓的执念和超乎常人的毅力,硬生生地挺了过来。他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和吞噬力,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吸收着涌入的九幽冥气,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奇异的、带着死寂与毁灭意味的力量,缓缓修复着他残破的身体,同时也让他自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阴冷、幽邃。
然而,仅仅依靠黑色气息的转化,效率依旧低下,且风险极大。九幽冥气的本质太过阴毒,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魂飞魄散。
就在谢淼波的伤势勉强稳定下来,但修为却因缺少正确引导而进展缓慢,甚至有被冥气侵蚀心智的危险时,他怀中那块刻有“淼”字的残玉,再次发生了异变。
那一日,他正艰难地引导着一股极为精纯的九幽冥气冲击体内淤塞的经脉。那股冥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眼看就要突破黑色气息的束缚,侵入他的识海。一旦识海被破,他便会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口贴身存放的残玉突然散发出一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清濛光华。这光华不再仅仅是温和的守护,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竟将他体内那股即将失控的九幽冥气,以及周围游离的冥气,源源不断地吸入玉佩之中!
谢淼波惊愕地感受到,那块小小的半月形残玉,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核心。冰冷精纯的九幽冥气被吸入玉中后,似乎经过了某种神秘的过滤与转化,再从中反馈出一股虽然依旧阴寒,却温和了许多、也精纯了许多的奇异能量,缓缓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经过残玉转化的能量,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难以驾驭,反而带着一种水属性特有的柔和与包容,与他名字中的“淼”字和他体内那股黑色气息隐隐相合。他吸收起来,几乎没有了那种被钢刀剐蹭的痛苦,反而有一种枯木逢春般的舒畅感。
“这……这玉佩……”谢淼波又惊又喜,他小心翼翼地将残玉从怀中取出,托在掌心。
只见那块原本有些黯淡的残玉,在吸收了大量九幽冥气之后,表面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纹路,如同星辰运行的轨迹,闪烁着幽微的光芒。玉佩的质地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仿佛其中蕴藏着一片迷你的星空。而玉佩中央那个古朴的“淼”字,更是如同活过来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水蓝色光晕。
他尝试着再次引导九幽冥气。这一次,他不再直接将其吸入体内,而是先引导至残玉之上。果然,残玉如他所料,主动吸收了那些冥气,并将其转化提纯后,再反哺给他。
有了这块残玉的辅助,谢淼波修炼九幽冥气的效率和安全性都大大提升。他后心的伤势和体内的毒素,在这股经过转化的精纯能量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他原本干瘪的肌肉渐渐恢复了一些弹性,苍白如纸的面色也有了一丝血色,虽然那血色依旧带着一种病态的青灰。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随着残玉吸收的九幽冥气越来越多,玉佩中似乎也开始积蓄起一股庞大的能量。这股能量不仅可以供他修炼,在他虚弱之时,还能主动释放出来滋养他的身体,甚至在他遇到危险时,玉佩表面的银色纹路还会自动形成一道微弱的防护光罩。
这块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竟然是如此一件不可思议的宝物!
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谢淼波便依靠着这块神奇的残玉,在九幽冥渊这片绝死之地艰难地生存与修炼着。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选择了一些相对隐蔽、冥气较为浓郁的地点作为临时的修炼之所。
他渐渐发现,这块残玉似乎对阴寒属性的能量有着特殊的亲和力。除了九幽冥气,一些怨魂死后逸散的精纯魂力,也会被它吸收一部分。
随着对残玉依赖的加深,谢淼波也时常会摩挲着这块玉佩,猜测它的来历。母亲临死前将它交给自己,嘱咐自己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难道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此劫难,这玉佩便是她留给自己的保命之物?
有时,当他将神识沉入残玉之中,试图探查其内部的奥秘时,会隐隐感觉到一股浩瀚如海、亘古苍茫的气息,仿佛这块小小的玉佩,连接着某个遥远而未知的时空。偶尔,他甚至会在朦胧中看到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星辰崩陨、神魔泣血、广阔无垠的黑色海洋、以及一个孤独的、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背影,独立于九天之上,指尖轻点,便有万千水系法则流转……
这些画面一闪即逝,让他难以捕捉,却也让他对这块残玉的来历更加好奇。他隐隐觉得,这块玉佩的秘密,远不止辅助修炼这么简单。它或许关系到自己的身世,关系到母亲的身份,甚至关系到某些他不曾知晓的远古秘辛。
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深究这些。活下去,变强,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他唯一的念头。
有了残玉的帮助,谢淼波在九幽冥渊的生存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体内的伤势逐渐痊愈,修为也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增长。他那盏“残烛魂灯”,在精纯的幽冥魂力滋养下,火焰虽然依旧是幽暗的色泽,却比之前壮大了不少,也更加凝实,隐隐有向更高品阶“青铜魂灯”突破的迹象。
他自身的气息,也因为长期吸收炼化九幽冥气,变得越来越像此地的原住民——那些幽冥鬼物。冰冷、死寂、充满了不祥。
九幽冥渊,这片埋葬了无数生灵与希望的绝望之地,因为一块神秘的残玉,竟成为了谢淼波涅槃重生的熔炉。他的坚韧意志与这块神奇玉佩,共同谱写着一曲于九幽深处响起的、不屈的生命悲歌。
第十一章:与鬼共舞
九幽冥渊,广袤无垠,死寂是其永恒的主题。但在这无边的死寂之下,却也潜藏着无数的“生灵”——那些形态各异、由无尽怨气和残魂凝聚而成的幽冥鬼物。它们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也是谢淼波必须面对的日常。
有了残玉的辅助,谢淼波的生存能力大大提升。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躲避,而是开始有选择地与一些落单的、实力相对较弱的幽冥鬼物周旋。
这些鬼物大多没有完整的神智,只剩下纯粹的吞噬本能和对生灵气息的渴望。它们有的形如骷髅,周身燃烧着惨绿的磷火;有的如同没有固定形态的黑影,行动时悄无声息,能穿透寻常障碍;更有一些是某些强大生灵死后执念所化,保留着生前部分战斗本能,极为难缠。
起初,谢淼波每一次与鬼物遭遇,都是一场生死考验。他凭借着《化血魔功》初步凝聚的血煞之力(在九幽冥渊,更多的是被残玉转化后的幽冥之力替代和增强),以及体内那股神秘黑色气息带来的诡异力量,再加上不要命的狠劲,一次次从鬼爪下逃生,或者艰难地将对方彻底湮灭。
每一次战斗后,他都会精疲力尽,伤痕累累。但他发现,那些被他击溃的鬼物,在消散的瞬间,会逸散出一些极为精纯的魂力碎片。这些魂力碎片大部分会被九幽冥渊的环境同化,但有一小部分,会被他胸前的残玉主动吸收,再转化为更纯粹的能量反馈给他,滋养他的魂灯。
这个发现,让谢淼波看到了另一条快速变强的途径。
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狩猎”那些低阶鬼物。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战,更是为了掠夺它们死后的魂力。他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般在九幽冥渊中游荡,寻找着合适的猎物。他的战斗技巧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飞速提升,从一开始的笨拙狠戾,变得越来越简洁高效,招招致命。
他学会了如何利用九幽冥渊复杂的地形,如何判断不同鬼物的弱点,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他那只残废的右手,虽然依旧无法像正常手掌那样灵活运用,但在幽冥之力的长期滋养和他的刻意锻炼下,竟也恢复了几分力量,甚至能配合左手施展一些简单的格挡和辅助攻击。
他的气息与九幽冥渊的环境越来越契合,以至于有时候,那些低阶鬼物甚至会把他当成同类,从他身边游荡而过,不加理会。这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也为他的“狩猎”提供了便利。
他就这样,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与鬼共舞,以战养战,艰难地提升着自己的实力。他的“残烛魂灯”在无数魂力碎片的滋养下,终于在某一天,光芒微微一盛,由幽暗的残烛之火,蜕变成了一盏闪烁着微弱青光的“青铜魂灯”!
魂灯晋阶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魂力从灯芯中涌出,涤荡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力量也提升了一大截。更重要的是,青铜魂灯意味着他对幽冥之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修炼速度也随之加快。
然而,九幽冥渊的凶险远不止于此。随着他活动的范围扩大,他也遭遇到了越来越强大的鬼物,甚至是一些凝聚了部分“鬼丹”的鬼将级别存在。这些鬼将已经拥有一定的智慧,实力远非普通鬼物可比。
一次,他为了躲避一头实力堪比启魂境后期的“三目鬼狼”的追杀,慌不择路地逃入了一片被浓郁黑雾笼罩的禁地区域。这片区域的九幽冥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而且充满了暴虐与混乱的意志,即便是那些强大的鬼物,也轻易不敢涉足。
谢淼波一闯入其中,便感觉如坠冰窟,神智都有些恍惚。他体内的青铜魂灯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这片区域的中心,竟然有一座由无数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白骨山。而在白骨山之巅,盘膝坐着一个身形枯槁、须发皆白、几乎与周围骸骨融为一体的老者。
老者双目紧闭,身上缠绕着手臂粗细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虚空之中,仿佛将他永世囚禁于此。他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却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浩瀚如海的恐怖威压,让周围暴虐的九幽冥气都为之臣服。
“擅闯‘玄幽禁地’者,死!”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谢淼波的识海中炸响,震得他魂魄欲裂,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谢淼波心中大骇,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位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他强忍着识海的剧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恭声道:“晚辈谢淼波,无意冒犯前辈清修,只因被恶鬼追杀,误入此地,还望前辈恕罪!”
白骨山上的老者并未睁眼,但那股恐怖的威压却丝毫未减。
“恶鬼?哼,在这九幽之中,谁又不是恶鬼?”老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一丝戏谑,“你这小娃娃,身上生气未绝,魂火却带着九幽的死气,还有一丝……嗯?驳杂的血煞和几不可闻的仙灵之气?倒是个有趣的异数。”
谢淼波心中一动,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不同寻常。他不敢隐瞒,将自己如何坠入九幽,如何在噬魂血池点燃魂灯,如何在血魂宗挣扎,又如何被石磊背叛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关于体内黑色气息和神秘残玉的事情,他隐去了关键。
老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待谢淼波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天煞孤星,万劫之体……难怪,难怪你会落到这步田地,又偏偏死不了。你这命格,倒是与老夫当年有几分相似,只是老夫比你更惨一些。”
谢淼波心中一凛,这老者竟能一眼看穿他的命格!
“小娃娃,你可知老夫是谁?”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示下。”
“老夫道号‘玄幽子’,呵呵,也有人叫我‘玄幽老鬼’。”老者自嘲一笑,“乃是上一个纪元,妄图以九幽之力证道,结果被所谓的天道打落此地,永世囚禁的失败者罢了。”
上一个纪元?谢淼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灵荒界的历史以万年为一个纪元,上一个纪元的人物,那得是何等古老的存在!
“你这小娃娃,能在九幽中点燃魂火,并走到老夫面前,也算有些机缘和毅力。”玄幽子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老夫被困于此无数岁月,早已寂寞得发慌。今日见了你这有趣的异数,倒也起了几分兴致。”
“也罢,老夫观你魂体驳杂,修炼的功法粗陋不堪,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九幽冥气彻底同化,变成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玄幽子话锋一转,“老夫这里有一篇残缺的魂术,名为《九幽镇魂曲》,乃是老夫当年感悟九幽法则所创,能以九幽之力淬炼神魂,驾驭万鬼。此术威力无穷,但也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你若敢学,老夫便传你入门之法,也算结个善缘,了却老夫一桩心事。”
谢淼波闻言,心中狂喜。他深知自己目前的修炼方式隐患极大,若能得到这位上古大能的指点,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叩首道:“晚辈愿学!多谢前辈厚赐!前辈若有任何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呵呵,差遣?老夫被这九幽锁魂链锁着,神魂都难以离体,又能差遣你什么?”玄幽子哂笑一声,“你若真能将这《九幽镇魂曲》修炼有成,或许将来还有机会帮老夫一个小忙。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你且听好,这《九幽镇魂曲》的总纲乃是:以身为炉,以魂为火,引九幽冥煞入体,纳万千鬼气为用,历百劫千难,铸不灭魂身……”
玄幽子开始缓缓念诵一段晦涩深奥的法诀,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印入谢淼波的识海深处。这法诀玄奥无比,远非《化血魔功》那种粗浅魔功能比。
谢淼波屏气凝神,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同时心中也暗自骇然。这《九幽镇魂曲》果然霸道无比,竟是要将自身化为容纳九幽之力的容器,这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但此时此刻,他已没有退路。富贵险中求,想要在这九幽冥渊中真正立足,甚至找到离开的办法,他就必须抓住这唯一的、可能是致命的机缘。
他的人生,本就是一场与命运的豪赌。
第十二章:重塑断脉
玄幽子传授的《九幽镇魂曲》入门法诀,如同一把钥匙,为谢淼波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力量领域的大门,但也同时将他推向了更加莫测的深渊。
回到自己临时的栖身之所——那个山壁下的浅坑,谢淼波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了对《九幽镇魂曲》的参悟与修炼。玄幽子并未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仅仅是传授了法诀便不再理会,任由他自生自灭,仿佛是在考验他的悟性与毅力,又或者,仅仅是出於一种古老存在的漠然。
《九幽镇魂曲》的核心,在于引动更为精纯、更为本源的九幽冥煞之气入体,直接淬炼神魂。这与《化血魔功》那种主要强化肉身和魂力总量的粗浅法门有着本质的区别。神魂乃修士之根本,直接淬炼神魂,其凶险程度远非淬炼肉身可比。
当谢淼波按照法诀,第一次尝试引动那最深沉的九幽冥煞入体时,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极致阴寒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识海。他的青铜魂灯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致,险些直接熄灭。
“呃啊——!”
谢淼波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识海中如同有亿万根冰针在同时攒刺,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痛,让他几乎当场昏死过去。他体内的幽冥之力瞬间暴动,与那股更为精纯的冥煞之气产生剧烈冲突,经脉寸寸欲裂。
危急关头,他胸前的残玉再次爆发出柔和而坚韧的清光,死死护住了他的心脉和识海,同时开始缓慢地吸收和转化那暴虐的冥煞之气。他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也随之而动,贪婪地吞噬着经过残玉初步过滤的能量,并按照《九幽镇魂曲》的法诀引导其流转。
即便如此,每一次修炼《九幽镇魂曲》,对谢淼波而言都是一场酷刑。他的神魂在冥煞之气的反复冲击下,时而感觉要被撕裂,时而又感觉要被冻结。他不止一次在修炼中昏死过去,又凭借着那股不屈的意志和对复仇的执念,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苏醒过来。
他就像一块顽铁,被投入到九幽冥火之中,经历着千锤百炼。每一次锤炼,都让他痛不欲生,但也让他的神魂在这极致的痛苦中,被剔除杂质,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反而因为修炼带来的反噬,身体和神魂都濒临崩溃。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了灵儿惨死的模样,想起了石磊背叛时的狰狞,想起了玄幽子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渐渐地,他开始摸索出一些门道。他发现,《九幽镇魂曲》并非一味地追求霸道与毁灭,其核心更在于一种“镇”与“御”。镇己魂,御外邪。他开始尝试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到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之中,以黑色气息为引,以残玉为辅,小心翼翼地引导九幽冥煞淬炼神魂。
时间在九幽冥渊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数年,或许是更久。谢淼波完全沉浸在这种痛苦而专注的修炼之中。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消瘦,面色也愈发苍白,甚至隐隐透着一种死灰色。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深邃得如同九幽的夜空,偶尔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他的青铜魂灯,在《九幽镇魂曲》的锤炼下,虽然体积没有明显增大,但灯焰却变得异常稳定,青光也更加纯粹,隐隐透出一种琉璃般的质感。
而修炼《九幽镇魂曲》带给他的最大惊喜,发生在他那只被山匪头目废掉的右手上。
他的右手腕骨骼曾经被踩碎,经脉也因此断裂堵塞,即便后来在噬魂血池和幽冥之力的滋养下有所好转,也依旧无法正常发力,是他战斗中最大的短板。
然而,随着他对《九幽镇魂曲》的修炼日渐加深,他发现那些被引导入体的、经过残玉转化的精纯九幽之力,在流经右手断脉之处时,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修复”与“重塑”效果。
这些幽冥之力如同无数细微的触手,一点点地渗透进他受损的骨骼与经脉之中,清除着其中淤积的死气与杂质,然后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重新连接、滋养着那些断裂的脉络。
这个过程同样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又像是有钢针在挑拨他的神经。但与淬炼神魂的痛苦相比,这种肉体上的折磨,谢淼波几乎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右手的知觉在一天天恢复,原本僵硬的手指也开始能够轻微地活动。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更多的幽冥之力流向右手,配合《九幽镇魂曲》中一些锻炼魂力掌控的法门,尝试着修复这处伴随他多年的顽疾。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数个寒暑(尽管九幽冥渊并无四季之分)。
在一个他如常修炼的“日子”,当一股精纯的幽冥之力再次涌过他的右臂时,他突然听到自己右手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咔”声,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打破了。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从右手传来,原本堵塞的经脉,竟然在这一刻彻底贯通!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那曾经只能无力垂落的手指,此刻竟能灵活地屈伸,甚至能握成拳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虽然与左手相比,右手的力量和灵活度还有所不如,而且因为长期被九幽之力浸染,他的右手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指甲也变得有些尖利,带着一丝阴森之气。但这只手,确确实实地恢复了大部分功能!
“我的手……”谢淼波低头看着自己那只重获新生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多少年了,他早已习惯了右手残废带来的不便与屈辱,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只手还能恢复如初!
《九幽镇魂曲》,这篇来自上古大能的残缺魂术,不仅锤炼了他的神魂,竟然还意外地修复了他身体的残疾!
然而,力量的获得,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随着《九幽镇魂曲》的深入修炼,以及右手的恢复,谢淼波自身的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身上属于生灵的“阳气”几乎完全被九幽的“阴煞死气”所取代。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淡漠,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难以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趋向于直接与冷酷,少了几分人性,多了几分幽冥鬼物的本能。
他与这九幽冥渊,似乎正在逐渐融为一体。
这种变化,让他感到一丝隐忧,但也让他更加适应这个残酷的环境。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复如初的右手,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在这九幽冥渊的生存能力,又大大提升了一步。距离离开这个鬼地方,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他抬头望向玄幽禁地方向,虽然看不到玄幽子的身影,但他心中却对其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感激。这位被囚禁的上古大能,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确实给了他一次脱胎换骨的机缘。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继续修炼,继续变强,直到拥有足以撕裂这九幽囚笼的力量。
第十三章:逃出生天
九幽冥渊,没有昼夜,没有四时,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扭曲。谢淼波沉浸在《九幽镇魂曲》的苦修之中,不知不觉间,岁月已如指间流沙,悄然滑过。
十年,二十年,亦或是更久……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在这片死寂绝望之地待了多久。他只知道,当他从一次深层次的修炼中苏醒时,他体内的“青铜魂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蜕变,化为了一盏燃烧着稳定而深邃的幽蓝色火焰的“白银魂灯”!
白银魂灯的达成,意味着他的魂力修为已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铸魂境。神魂与魂力进一步凝实,举手投足间,皆能引动更为磅礴的九幽之力。他那只重获新生的右手,在白银魂灯和《九幽镇魂曲》的不断淬炼下,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左手更加强大,五指开合间,有森然鬼气缭绕,寻常低阶鬼物触之即溃。
他的容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因为长期吸收九幽冥煞,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双瞳深处是化不开的幽蓝,一头长发也从原本的墨黑变成了毫无光泽的银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死气,看上去比九幽中的厉鬼还要像此地原住民。
这些年里,他凭借着日益精深的《九幽镇魂曲》和那块神秘残玉的辅助,不仅在九幽冥渊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在某些区域建立起了自己的“领地”。一些弱小的游魂野鬼,会本能地避开他所在的区域,而一些稍具灵智的低阶鬼将,在见识过他翻手间便能镇压同阶的恐怖实力后,甚至会对他表现出臣服之意。
他也曾数次前往玄幽禁地,远远地向白骨山上的玄幽子遥拜。玄幽子依旧是那副被囚禁的枯槁模样,对他不闻不问,仿佛早已入定万古。但谢淼波能感觉到,每一次他去时,玄幽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似乎会对他少几分排斥。
他从未放弃过离开九幽冥渊的念头。这个念头如同他魂灯中的火焰,无论外界如何黑暗酷寒,都始终不曾熄灭。
他开始有意识地探索九幽冥渊的边界。这片空间广袤得超乎想象,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和诡异的禁制。他曾误入过能吞噬神魂的“噬魂沼泽”,也曾闯荡过布满空间裂刃的“乱磁风暴眼”,数次险死还生,全靠着白银魂灯的修为和《九幽镇魂曲》的玄奥才勉强保住性命。
终于,在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将这九幽冥渊的已知区域都踏遍之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他看到了曙光。
那是在九幽冥渊极西之地,一处被称为“归墟之眼”的所在。这里是九幽冥气最为狂暴混乱的区域,传说中是九幽与某个未知空间连接的薄弱点。平日里,即便是九幽中的大鬼王也不敢轻易靠近。
谢淼波也是在追击一头罕见的、能够穿梭短距离空间的“虚空潜影兽”时,才无意中闯入了这片区域的外围。就在他即将抓住那头潜影兽时,它突然发出一声尖啸,一头撞向了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虚空,然后便凭空消失了!
谢淼波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上前探查。他催动白银魂灯,双目中幽光闪烁,仔细感应着那片虚空。许久,他才在那片虚空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波动。
“空间裂缝?”谢淼波心中狂跳起来。
他按捺住激动,开始日复一日地在这片区域徘徊、感应。凭借着《九幽镇魂曲》对魂力的精妙操控,以及那块残玉对空间波动的微弱共鸣,他终于在数月之后,确定了那道空间裂缝的大致位置和其不稳定的开启规律。
那是一道极不稳定的、时隐时现的裂缝,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极短,而且周围充满了狂暴的空间乱流和九幽冥气的反噬。想要通过这样一道裂缝离开,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九死一生!
但他没有选择。
在做了充足的准备——将自己积攒的大部分幽冥魂石(击杀鬼物后凝聚的魂力结晶)都用来稳固魂灯,并将《九幽镇魂曲》运转到极致后,谢淼波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机,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道刚刚显现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空间裂缝。
“玄幽前辈,若晚辈有幸生还,他日定会设法回报您的传法之恩!”他在心中默默向玄幽子告别。
冲入裂缝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撕扯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神魂都碾成齑粉。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数柄利刃,在他身上切割出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九幽冥渊的本源意志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逃离,发出无声的怒吼,试图将他重新拖拽回去。
“给我开!”
谢淼波双目赤红,须发怒张,白银魂灯在他头顶疯狂燃烧,幽蓝色的火焰暴涨数尺,形成一道坚韧的护罩。他将《九幽镇魂曲》运转到极致,口中发出如同鬼神般的咆哮,体内那股神秘的黑色气息也彻底爆发,与残玉散发出的清光交织在一起,死死抵抗着来自外界的恐怖压力。
即便如此,他的护体魂光也在寸寸碎裂,身体不断遭受重创。他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都在被撕扯,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失败,即将被空间乱流彻底吞噬之时,胸前的残玉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清冷,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太初鸿蒙的浩瀚气息。玉佩表面的银色纹路疯狂流转,竟主动吸收了一部分狂暴的空间之力,然后猛地一震!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谢淼波包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向前一推。
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所有的压力和撕扯感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以及……温暖的阳光!
“噗通!”
谢淼波从半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松软的草地上。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几乎无法适应。他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之前那数十年的九幽苦修,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还活着,他真的从九幽冥渊逃出来了!
然而,当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环顾四周时,脸上的喜悦却渐渐凝固了。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灵气虽然不算浓郁,却也生机勃勃,与九幽冥渊的死寂形成了天壤之别。但这片天地,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高山的山巅,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和广阔的平原。但山川的走势,城镇的轮廓,都与他记忆中的灵荒界血魂宗附近的地貌大相径庭。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勉强探出一缕神识,扫过附近一个小型村落时,发现那里村民的服饰、言谈,甚至是一些生活用具,都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了极大的不同,带着一种更为古老,或者说……是与他所处时代截然不同的风貌。
“九幽冥渊与人间的时光流速……果然不同。”谢淼波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他在九幽之中苦修数十载,人间,又过去了多少岁月?百年?数百年?甚至更久?
血魂宗是否还存在?石磊那个叛徒,如今又在何方?他所熟知的一切,是否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知的迷茫,瞬间淹没了他逃出生天的喜悦。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和魂力消耗过度,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胸前的残玉,在助他逃离九幽之后,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重新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佩。
他苦笑一声,命运似乎总是在他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又给他开一个残酷的玩笑。
九幽的磨砺结束了,但他在人间的劫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四卷:仙路崎岖血染途
第十四章:再遇故仇
阳光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谢淼波残破的身躯。他躺在高山之巅的草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重伤与魂力耗尽的虚弱中勉强恢复了一丝力气。
九幽冥渊数十载的苦修,早已将他的意志磨砺得坚如铁石。短暂的迷茫与失落之后,强烈的求生欲和那深植灵魂的复仇执念再次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艰难地盘膝坐起,从怀中取出一枚在九幽中击杀鬼物后凝结的“幽魂珠”,这是他身上仅存的几颗能快速补充魂力的物品之一。幽魂珠入手冰凉,散发着精纯的魂力波动。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化作一股精纯的能量吸入体内,引导着这股能量修复伤势,滋养干涸的白银魂灯。
他的伤势太重了,不仅是肉体的创伤,更有强行撕裂空间屏障时神魂受到的震荡。胸前那块曾助他逃出生天的残玉,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凡石,显然在之前的爆发中耗尽了灵性,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了。
一连数日,谢淼波都在这座荒山之巅静养。他一边疗伤,一边尝试着用自己那已经变得极为敏锐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这个“新”世界。
很快,他便确认了一个令他心惊的事实——他离开人间的时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从山下那个小村落的村民口中,他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信息。如今的灵荒界,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口中的“血魂宗”,村民们闻所未闻,只当是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小门小派。而他所处的这片地域,被称为“青州”,距离他当年所在的“幽州”血魂宗地界,何止十万八千里。
更让他心沉谷底的是,根据村民们对一些历史事件的描述,以及对当今修真界格局的只言片语,他推断出,自己从九幽冥渊回到人间,恐怕已经过去了至少三百年!
三百年!
对凡人而言,那是数代人的更迭;对修士而言,也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浇灭。他所熟悉的一切,朋友(如果灵儿算是的话)、敌人、宗门……恐怕都早已化为尘土,不复存在了。
那么,他的复仇,又该向谁去寻?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与茫然涌上心头。他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孤魂,站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上,不知何去何从。
然而,谢淼波终究是谢淼波。数十年的九幽苦修,早已让他学会了在绝望中寻找方向。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开始冷静地思考眼下的处境。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并融入这个新的时代,打探清楚如今修真界的格局。至于复仇……如果石磊那个叛徒还活着,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化成灰烬,他也要将其揪出来,碎尸万段!
伤势稍有好转,谢淼波便离开了那座荒山。他如今的样貌与气息,与常人迥异,充满了九幽的阴冷与死寂,若贸然出现在人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运用《九幽镇魂曲》中的敛息法门,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又寻了一些泥土草汁涂抹在脸上和银灰色的头发上,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世骇俗,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山下的城镇走去。
他选择了一座名为“临风城”的中型城镇。城中修士往来,凡人众多,鱼龙混杂,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他凭借着在九幽中磨砺出的敏锐观察力和远超常人的神魂之力,很快便对这个时代的修真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如今的灵荒界,正道式微,魔道昌盛,妖族也蠢蠢欲动。各种大小势力盘根错节,为了修炼资源争斗不休,比起三百年前,似乎更加混乱和残酷。
他一边在城中底层挣扎求生,一边不放过任何有关“幽州”、“血魂宗”以及“石磊”这个名字的消息。他做过最卑贱的杂役,也曾为了几块灵石去猎杀城外的低阶妖兽,甚至潜入一些小型修真家族的废弃矿洞中,汲取残余的煞气修炼。
日子过得艰难而压抑,但他从未放弃。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月之后,在一个龙蛇混杂的坊市酒馆中,他从几个酩酊大醉的低阶魔修口中,听到了一个令他血液瞬间沸腾的名字——“黑石老魔”!
“听说了吗?黑石老魔最近又在北邙山一带出没了,据说他又炼成了一件厉害的法宝,好几个不开眼的小宗门都被他血祭了!” “黑石老魔?可是那个三百年前崛起,以一手‘聚阴魔功’横行幽、冀数州,杀人如麻,连当年一些正道大派都奈何他不得的那个狠角色?” “正是他!据说此人心狠手辣,修炼的功法能汇聚阴煞怨气,霸道无比。而且他手中有一件名为‘聚阴钵’的异宝,更是如虎添翼!”
聚阴钵!石磊!
谢淼波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被捏得粉碎,酒水混合着他指尖渗出的、带着九幽寒气的暗色血液滴落下来。他那双幽蓝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两团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鬼火!
三百多年过去了,他以为石磊早已化为黄土,却没想到,这个叛徒不仅活得好好的,竟然还凭借着当年从他手中抢走的聚阴钵,以及他谢淼波在古战场遗迹中九死一生换来的机缘,成就了一方魔道巨擘!
黑石老魔……石磊……原来,他这些年,一直顶着“黑石”之名,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荣耀与力量,犯下无边杀孽!
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与戾气从谢淼波身上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那几个还在吹嘘的魔修,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酒意也醒了大半,纷纷惊疑不定地闭上了嘴。
谢淼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他现在虽然已是白银魂灯,铸魂境的修为,比之当年的石磊不知强了多少倍。但那石磊能横行三百年,被称为“老魔”,其实力定然也已今非昔比,绝非易与之辈。
他不能冲动。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酒馆,心中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有些迷茫的复仇之路,在这一刻,重新变得清晰无比。
石磊,你这条靠着吸食他人鲜血和机缘才爬上来的臭虫,你的死期,到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也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那与生人迥异的气息,谢淼波决定给自己换一个新的身份。他想起了九幽冥渊,想起了玄幽子,想起了自己那身与九幽融为一体的死寂气息。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谢淼波,只有一个来自九幽的复仇者——幽冥。
他开始有计划地收集关于黑石老魔的一切信息:他的势力范围,他的功法特点,他的仇家,他的日常行踪……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潜伏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刻。
复仇的火焰,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支撑着他走过三百年的孤寂与苦难,也必将指引他,走向那血染的终局。
第十五章:红颜薄命
幽冥,这个名字如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般,冰冷而死寂。在接下来的数年间,他以这个新的身份,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般游荡在青州、冀州乃至幽州故地。他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关于黑石老魔(石磊)的一切情报,像一张耐心的蛛网,慢慢编织着复仇的计划。
黑石老魔石磊,经过三百多年的经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血魂宗的普通弟子。他如今是名震一方的魔道巨擘,麾下聚集了一批穷凶极恶的魔修,占据着数座灵气充裕的魔山,势力盘根错节,行事更是狠辣无情,积威深重。寻常修士闻其名便要绕道而行。
幽冥知道,以自己目前铸魂境(白银魂灯)的修为,虽然比之当年的石磊不可同日而语,但想要正面撼动如今的黑石老魔及其势力,依旧是难如登天。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更周密的计划。
他一边继续苦修《九幽镇魂曲》,一边寻找着石磊的破绽。他的足迹遍布深山老林、废弃古战场、以及那些被黑石老魔势力血洗过的城镇废墟。在这些地方,他能更容易地汲取到修炼所需的阴煞死气,同时也能从一些幸存者或仇家的口中,拼凑出更多关于石磊的情报。
他的行踪极为诡秘,加上他那身与九幽相融的敛息之术,即便是修为高深之辈,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他就像一道真正的幽影,在黑暗中窥伺着他的猎物。
这一日,他追踪一条线索,来到位于青州与冀州交界处的一座名为“落雁山”的山脉。据说黑石老魔麾下的一支重要人马,常在此地秘密炼制某种邪恶法器,需要大量的生魂。
幽冥潜入落雁山数日,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他发现了一个被强大禁制笼罩的魔窟。魔窟外围守卫森严,不时有魔修押送着一批批神情麻木、形容枯槁的凡人进入其中,显然是去做那法器的“材料”。
他试图潜入魔窟深处探查,却不慎触动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警示阵法。虽然他及时遁走,但也惊动了魔窟中的守卫,一场追杀在所难免。
他且战且退,凭借着《九幽镇魂曲》的诡异莫测和远超同阶的魂力,斩杀了数名追击的魔修,但也因此负了些伤,更重要的是,他那独特的、带着九幽死气的功法气息,恐怕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摆脱追兵后,幽冥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附近一个名为“杏林镇”的小镇。这里民风淳朴,以药材交易和医馆闻名。他想在此地寻些药材疗伤,并暂时隐匿行踪。
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那些魔修的法器上大多淬有歹毒的尸毒或血咒,若不及时清除,会侵蚀经脉,影响他后续的修炼。
然而,他如今的模样和气息,实在太过骇人。他那苍白如纸的皮肤,银灰色的长发,以及周身难以完全收敛的阴冷死气,让他在踏入杏林镇时,便引来了无数惊惧和躲避的目光。镇上的医馆,一见到他这副“尊容”,便纷纷推说药材短缺,或直接闭门谢客,生怕沾染上什么不祥。
幽冥心中冷笑,早已习惯了世人的这种反应。他正准备强行索取药材,或者干脆去荒野中自己寻找,却在路过镇子最偏僻角落的一间小小的药庐时,脚步微微一顿。
药庐不大,门口挂着一块朴素的“若水堂”木匾。与其他医馆不同,这间药庐的门敞开着,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清雅药香,驱散了些许他身上的阴冷。
一个身着淡绿布裙,容貌清秀,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正坐在药庐内,低头仔细地研磨着药材。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眼间带着一丝天然的恬静与善良,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女子,便是若水堂的主人,林若水。
幽冥站在门口,他那身形和气息,使得周围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林若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当她看到幽冥的模样时,清澈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但与其他人的恐惧和厌恶不同,她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医者本能的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位……公子,可是要寻医问药?”林若水的声音轻柔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让人听着心中不由得平静几分。
幽冥沉默片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平和的声音了,更没有被人用“公子”这样的称呼。他沙哑地开口:“我需要金银花、连翘、地丁……还有,三钱鹤顶红。”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一丝试探。鹤顶红是剧毒,寻常医馆绝不会轻易售卖。
林若水微微蹙眉,她听出了幽冥声音中的虚弱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杀伐之气,也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更为浓烈的死气。她仔细看了看幽冥虽然被泥土草汁遮掩,但依旧能看出苍白异常的脸色,以及他袖口不慎露出的、带着青灰色泽的皮肤,轻声道:“公子受伤不轻,且体内郁结了尸毒与煞气。鹤顶红虽能以毒攻毒,但药性太过猛烈,不宜轻用。小女子这里有祖传的‘清瘴散’和‘化瘀膏’,对公子的伤势或许更为对症。”
幽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女子竟能一眼看出他伤势的根源,甚至连他体内的煞气都察觉到了几分,显然不是普通的乡野医女。
“你懂医术?”
林若水浅浅一笑:“略通一二,家学渊源罢了。公子若信得过小女子,不妨进来让小女子为你诊治一番。诊金随意,药费也只按成本收取。”她的笑容纯净而温暖,不带丝毫杂质,仿佛能驱散人心底的阴霾。
幽冥看着她那双清澈不含一丝畏惧的眼睛,心中那堵冰封已久的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轻轻敲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迈步走进了这间小小的药庐。
药庐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四处弥漫着令人心安的药香。林若水请幽冥坐下,然后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那只肤色青灰、散发着寒气的手腕上。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时,林若水身体微微一颤,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凝神为他诊脉。
幽冥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暖意,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与这格格不入的纯净生机,心中竟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渴望?
他想起了落霞村的灵儿,那个在他黑暗童年中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小女孩。眼前的林若水,似乎与灵儿有着某种相似的纯粹与善良。
诊脉过后,林若水并未多问幽冥的来历和伤势的缘由,只是按照他的情况,为他配制了内服的汤药,又细心地为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了特制的药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幽冥便暂时在若水堂住了下来养伤。林若水每日为他换药,煎煮汤药,偶尔还会与他说上几句话,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她的态度始终温和有礼,不卑不亢,既没有因为他的怪异模样而疏远,也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寡言而冷淡。
幽冥依旧沉默,但对林若水的戒备之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消减了许多。他会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在阳光下恬静美好的侧脸,听着她偶尔哼唱的不知名小调。
他发现,林若水不仅医术不凡,心地也极为善良。她时常会免费为镇上贫苦的百姓看病,遇到无家可归的受伤小动物,也会带回药庐悉心照料。她的药庐,就像是这混乱污浊世道中的一小片净土,庇护着弱小,散发着温暖。
这是幽冥(谢淼波)生命中,继灵儿之后,出现的第二缕阳光。
他不知道这缕阳光能照耀多久,也不知道这短暂的温暖之后,是否会是更加刺骨的寒冷。但他那颗早已被仇恨和九幽死气侵蚀的心,却因为这意外的相遇,悄然发生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改变。
他甚至会用自己猎杀妖兽换来的钱,匿名买一些米粮,放在若水堂的门口,作为对她照料的无声感谢。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残酷,早已为这段不期而遇的缘分,埋下了悲剧的伏笔。红颜自古多薄命,而靠近“天煞孤星”的温暖,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十六章:天谴再临
在若水堂的日子,是幽冥(谢淼波)自九幽冥渊归来后,过得最为平静和安宁的一段时光。林若水的善良与纯净,像一缕春风,悄然吹拂着他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让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九幽死气,似乎也因此而淡薄了些许。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中的冰冷,在面对林若水时,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会默默地帮她劈柴、挑水,或者在她采药晚归时,悄无声息地护送她一段路程,确保她的安全。林若水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会为他准备清淡的饭菜,会与他分享一些采药途中的趣闻,偶尔还会弹奏一曲她自己谱写的、带着淡淡忧伤却又充满希望的琴曲。
幽冥有时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复仇的火焰依旧在他心中燃烧,但林若水带给他的温暖,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眷恋。
然而,他深知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任何与他亲近的人,都可能会遭遇不幸。灵儿的惨死,是他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他害怕,害怕林若水会成为下一个灵儿。这种恐惧,让他数次想要离开杏林镇,远离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女子。
但他又舍不得。在经历了三百多年的孤独、背叛与杀戮之后,林若水的出现,对他而言,几乎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他内心挣扎不已的时候,灾厄,还是如期而至。
他之前在落雁山魔窟的行动,虽然自认隐秘,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他那独特的、带着九幽死气的功法,以及远超同阶的战力,引起了黑石老魔麾下一名得力干将——“鬼影使者”的注意。
鬼影使者为人狡诈多疑,奉黑石老魔之命,一直在暗中调查近期一些针对他们势力的不明袭击。他通过各种手段,最终将线索指向了在杏林镇隐居的、气息特异的“幽冥”。
鬼影使者并不清楚幽冥的真实身份和最终目的,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幽冥与杏林镇那位善良的医女林若水之间,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对于这些心狠手辣的魔修而言,利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对付一个潜在的强敌,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这一日,杏林镇如同往常一般平静。林若水如往日一样,背着药篓,哼着小曲,去镇外的药山采药。幽冥因为前夜修炼《九幽镇魂曲》有所感悟,正在若水堂后院的静室中稳固境界,并未与她同行。
然而,当夕阳西下,林若水却迟迟未归。
幽冥从修炼中醒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立刻起身,循着林若水平日采药的路径寻去。
山路上,他发现了林若水掉落的药篓,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还有几处新鲜的打斗痕迹和几缕被斩断的、带着魔气的黑色布条。
幽冥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股狂暴的杀意和九幽死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使得周围的草木都蒙上了一层寒霜。他那双幽蓝的眸子瞬间变得赤红,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若水!”
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与痛苦的低吼,循着那微弱的魔气残留,以及林若水身上特有的、被他牢牢记住的淡淡药香,疯狂地追踪而去。
他很快便追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谷。山谷中,数名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魔修正围着一个被捆绑在树上、嘴角带着血迹、眼神却依旧倔强的绿裙女子——正是林若水!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如同鬼魅、脸上戴着青铜鬼面的魔修,正是那鬼影使者。
“幽冥先生,我们主人‘黑石老魔’有请。若你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这位林姑娘还能少受些苦楚。”鬼影使者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手中的一柄漆黑短刃,轻轻划过林若水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林若水痛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求饶的声音。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浑身散发着恐怖杀气的幽冥,眼中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担忧和歉疚,仿佛在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看到林若水受辱受伤,幽冥心中的怒火与煞气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那“天煞孤星”的宿命,再一次应验了!每一次,当他感受到一丝温暖,命运便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其夺走,并让他身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放了她!”幽冥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迸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他周身的幽蓝色魂力疯狂涌动,白银魂灯在他识海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呵呵,放了她?可以。”鬼影使者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只要你自废修为,跪下来求我们,我们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在此之前,让你的小情人先尝尝我们魔宗的‘搜魂蚀心指’,如何?”
说罢,鬼影使者伸出干枯的手指,便要点向林若水的眉心。那“搜魂蚀心指”歹毒无比,一旦被点中,神魂便会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敢!”
幽冥目眦欲裂,再也无法按捺。他原本周密的复仇计划,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救下林若水,然后将眼前这些杂碎全部碾成齑粉!
他身形一晃,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鬼影使者,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由九幽冥气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森然鬼气的黑色长剑。
“来得好!布阵!”鬼影使者狞笑一声,身形暴退,同时厉声喝道。
周围那些早已准备多时的魔修,立刻催动阵法。数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幽冥和林若水一同困在其中。阵法之中,魔气翻涌,鬼哭狼嚎,显然是一个威力不俗的困魔大阵。
“幽冥,你不是很能藏吗?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这‘百鬼夜行阵’的滋味!”鬼影使者得意地笑道,“等你被阵法耗尽魂力,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小情人是如何在你面前被慢慢折磨至死的!”
幽冥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看着被捆在阵法中央的林若水,看着她眼中那抹为自己担忧的神色,心中的某个角落,彻底碎裂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不会再为任何人动容。但林若水的出现,让他明白,他心中那份对温暖的渴望,从未真正熄灭。而此刻,这缕温暖,却因为他,即将凋零。
无尽的悔恨与暴怒,化作了最为纯粹的杀意。
“石——磊——!”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悲愤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竟让整个魔阵都为之震颤。
天谴再临,他已退无可退。今日,他便要让这些魔崽子知道,来自九幽的怒火,究竟有多么可怕!
第十七章:惨烈复仇
“百鬼夜行阵”之中,魔气翻涌,阴风怒号。无数狰狞的鬼影在阵中穿梭,发出凄厉的尖啸,扑向阵法中央的幽冥(谢淼波)和被捆绑在木桩上的林若水。这些鬼影,皆是此阵法以秘术拘役的生魂,充满了怨毒与暴戾。
“桀桀桀……幽冥,好好享受这万鬼噬魂的滋味吧!”阵外,鬼影使者发出得意的狂笑。在他看来,幽冥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然而,他低估了来自九幽的复仇者的决心与实力。
“区区百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幽冥双目赤红,周身幽蓝色的白银魂灯光芒暴涨,一股比阵中鬼气更加纯粹、更加森寒的九幽冥煞之力,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般席卷而出。
“《九幽镇魂曲》——第一式,万魂悲歌!”
他左手捏诀,口中吟诵出晦涩而古老的音节。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音波中仿佛蕴含着九幽之下所有亡魂的悲鸣与诅咒。那些扑向他的狰狞鬼影,在接触到这音波的瞬间,竟纷纷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形变得虚幻不稳,有的甚至直接溃散开来,化为最精纯的魂力被幽冥鲸吞吸收。
“什么?!”鬼影使者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他能感觉到,自己阵法中的恶鬼,竟然在恐惧,在颤抖,仿佛遇到了它们的天敌!
幽冥一击震慑百鬼,却并未停歇。他知道,若水的安危,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右手虚握,一柄由精纯九幽之力凝聚而成的黑色长剑再次显现,剑身之上,无数细小的幽蓝色符文闪烁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第二式,幽冥破晓!”
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无视了那些溃退的鬼影,直接冲向主持阵法的一名魔修。黑色长剑划破虚空,带起一道凄厉的剑芒,那名魔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剑芒拦腰斩断,魂飞魄散。
阵法的一角,轰然破碎!
“拦住他!快拦住他!”鬼影使者又惊又怒,厉声嘶吼。
其余的魔修也反应过来,纷纷催动魔功,祭出法器,攻向幽冥。一时间,魔光闪烁,阴风呼啸,整个山谷都充满了暴虐的能量。
幽冥却夷然不惧。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光这些杂碎,救出若水!他将《九幽镇魂曲》运转到极致,身法飘忽不定,手中的幽冥长剑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会有一名魔修惨叫倒下,神魂被剑上附着的九幽之力绞杀吞噬。
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鲜血染红了他早已破旧的衣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越战越勇,身上的杀气与死气也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凝为实质。他那双赤红的眸子,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冥灯,让所有与他对视的魔修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噗嗤!”
又一名魔修被他一剑枭首。至此,主持“百鬼夜行阵”的魔修已尽数被他斩杀,阵法不攻自破。翻涌的魔气与鬼影迅速消散,露出了阵中惊魂未定的林若水,以及脸色铁青的鬼影使者和他身边仅剩的几名心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鬼影使者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功法,那股源自九幽的死寂与毁灭之力,让他这位常年与阴魂打交道的魔修都感到心惊肉跳。
幽冥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走向鬼影使者,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杀气便浓烈一分。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鬼影使者色厉内荏地嘶吼着,同时从怀中摸出一枚血色玉符,猛地捏碎。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图案——这是黑石老魔麾下最高等级的求援信号!
他知道,单凭自己这些人,恐怕已经挡不住这个煞星了。
然而,幽冥根本不给他等待援兵的机会。
“第三式,九幽……龙噬!”
他手中幽冥长剑猛地向前一指,磅礴的九幽之力疯狂涌出,在他身前化为一条狰狞咆哮的黑色巨龙虚影。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扑向鬼影使者等人。
鬼影使者和他身边的几名魔修骇然失色,纷纷祭出最强防御,却依旧在那黑色巨龙的冲击下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护体魔光瞬间破碎,身体被巨龙撕裂、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形神俱灭。
解决了所有杂鱼,幽冥身形一闪,出现在林若水身边,手中幽冥长剑轻轻一划,便斩断了捆绑她的绳索。
“若水,你没事吧?”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与关切。
林若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却用一双带着担忧的眸子望着自己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幽冥大哥,你……”
她话未说完,一股远比鬼影使者强大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乌云盖顶般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山谷!
“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黑石的使者,毁我魔窟!本座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阴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在山谷中回荡。伴随着声音,一道身着玄黑色锦袍、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壁之上。他周身魔气缭绕,隐隐形成各种狰狞的鬼面,手中把玩着一个不断散发出浓郁阴煞之气的黑色钵盂——正是那“聚阴钵”!
黑石老魔——石磊!他竟然亲自赶来了!
看到这张三百多年来日夜啃噬他心灵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幽冥(谢淼波)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仇恨而剧烈颤抖起来。
“石——磊——!”他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中蕴含的怨毒与杀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石磊原本高高在上的目光,在听到这个称呼,并仔细打量了幽冥那张虽然苍白却依稀能看出几分轮廓的脸庞,以及那双充满了刻骨仇恨的幽蓝眸子时,脸色骤然一变!
“你……你是……谢淼波?!不可能!你当年明明已经坠入断魂崖,尸骨无存了!”石磊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三百多年前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废物”,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拥有了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实力!
“托你的福,我从九幽地狱爬回来了!”幽冥(谢淼波)狞笑道,周身九幽之力再次沸腾,“三百多年的债,今天,我们该好好算一算了!”
“哼!就算你没死又如何?当年我能杀你一次,今天就能杀你第二次!”石磊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贪婪,“你身上的这股力量倒是不错,正好夺过来,助我修为再进一步!”
他催动手中的聚阴钵,霎时间,山谷中阴风怒号,无数残魂厉魄从钵盂中蜂拥而出,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鬼云,向着谢淼波和林若水席卷而来。
这三百年来,石磊凭借聚阴钵,不知吸收了多少生魂怨气,其实力早已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境界,恐怕已是凝魄境后期,甚至更高!
“若水,到我身后去!”谢淼波将林若水护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今日一战,必是不死不休!
他仰天长啸,白银魂灯在他识海中疯狂旋转,所有的魂力、所有的九幽之力、所有的怨恨与杀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九幽镇魂曲》——终式,轮回寂灭!”
这是他从《九幽镇魂曲》残篇中领悟出的最强一招,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招,一旦施展,要么敌死我亡,要么同归于尽!
一道贯通天地的幽蓝色光柱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光柱之中,仿佛有无数神魔虚影在哀嚎,有六道轮回的幻象在生灭。他手中的幽冥长剑,也在这股力量的灌注下,化为一道百丈长的擎天巨剑,带着寂灭一切的意志,斩向那片汹涌而来的鬼云和手持聚阴钵的石磊!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山石树木尽数摧毁。整个山谷都仿佛在这一击之下颤抖哀鸣。
烟尘散尽。
石磊衣衫破碎,嘴角溢血,手中的聚阴钵也布满了裂痕,显然在刚才的对拼中受到了重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同样摇摇欲坠,却依旧屹立不倒的谢淼波。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强……”石磊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
“因为,我比你更懂得什么是绝望,什么是仇恨!”谢淼波声音嘶哑,他一步一步走向石磊,手中的幽冥长剑虽然黯淡了不少,但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不!我不会输给你这个废物!”石磊状若疯魔,再次催动聚阴钵,想要做最后一搏。
然而,谢淼波没有再给他机会。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石磊面前,手中的幽冥长剑带着三百多年的怨恨,以及对这扭曲命运的无声控诉,狠狠刺入了石磊的心脏!
“呃……”石磊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生机迅速消散。他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黑色长剑,又抬头看了看谢淼波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嘴角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呵呵……谢淼波……没想到……我石磊……纵横一生……最后……还是栽在了你……你这个灾星……手……里……”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断了气息。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黑石老魔,终于伏诛!
谢淼波抽出长剑,看着石磊倒下的尸体,心中那压抑了三百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宣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空虚与疲惫。
他赢了,他报仇了。可是,灵儿呢?那些被石磊残害的无辜生灵呢?他们还能回来吗?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异变陡生!
本已死去的石磊,其尸体上突然爆发出最后一股极其歹毒的怨力,化为一道无形的血色诅咒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谢淼波身后毫无防备的林若水!
这是石磊临死前,以自身神魂精血发动的同归于尽的恶毒秘术——“血魂咒杀箭”!他算准了谢淼波在杀死他之后,心神必然会有一瞬间的松懈!
“若水!小心!”谢淼波脸色剧变,想要回身救援,却因为刚才施展禁招,魂力耗尽,身体一软,险些栽倒。
林若水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道血色诅咒之箭便已射中了她的胸口!
“噗!”
林若水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她胸前的绿裙。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不——!!!”
谢淼波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踉跄着扑到林若水身边,将她软倒的身体拥入怀中。
“若水……若水你怎么样?!”他慌乱地想要为她输送魂力,却发现自己的魂力早已枯竭,而那血魂咒杀箭蕴含的怨毒之力,正在疯狂地吞噬着林若水的生机。
林若水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谢淼波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虚弱而凄美的笑容:“幽冥大哥……别……别难过……能认识你……我……我不后悔……”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涣散:“答应我……好好……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被仇恨……束缚……”
“不!我不要你死!若水!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师!我……”谢淼波语无伦次,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双幽蓝的眸子中涌出,混合着血污,在他苍白的脸上划过。这是他自灵儿死后,第一次流泪。
林若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眷恋,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她那只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
谢淼波抱着林若水渐渐冰冷的身体,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
他报仇了,他杀死了石磊。
可是,他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那唯一的光。
天煞孤星,克亲克友,万劫缠身,永世孤独。
这便是他的宿命吗?
无尽的悲痛、愤怒、绝望,如同最凶猛的九幽冥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神魂都焚为灰烬。
第十八章:道心种魔
山谷之内,死寂无声。只剩下幽冥(谢淼波)抱着林若水渐渐冰冷的身体,如同被抽去魂魄的雕塑,跪坐在血泊与尘埃之中。
三百年的仇恨,一朝得报。但那短暂的快意之后,是更加深不见底的空虚与绝望。他杀死了石磊,却永远失去了那个在他黑暗生命中,再次点亮一缕微光的女子。
灵儿、谢伯夫妇、林若水……每一个曾给予他温暖的人,都因他而惨遭横祸。
“天煞孤星……万劫缠身……”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他抬起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那双原本幽蓝深邃的眸子,此刻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血红色所充斥。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一丝幸福的微光时,命运总要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其夺走?为什么他生来就要背负这样的诅咒,让他所爱之人和爱他之人都不得善终?
天道何在?公理何存?!
如果这就是天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那他谢淼波,不认!不服!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又猛然爆发出来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最后悲鸣,又似九幽恶鬼的怨毒诅咒,在山谷中激荡回响,震得山石簌簌坠落。
无尽的悲痛、愤怒、怨恨、不甘、以及对这操弄众生的所谓“天道”的极致蔑视,如同决堤的洪流,在他胸中疯狂奔涌、冲撞。
就在这一刻,他那“万劫之体”的特异命格,似乎受到了这股极致负面情绪的强烈刺激,轰然引爆!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混沌初开的毁灭与造化交织的奇异力量,猛地从他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远比他之前修炼的任何九幽之力都要霸道,都要本源。它不受控制地在他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疯狂流窜,所过之处,他那本已在与石磊一战中油尽灯枯的白银魂灯,竟如同被投入了最猛烈的燃料,幽蓝色的火焰猛地暴涨,颜色也开始向着一种妖异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转变!
“咔嚓……咔嚓……”
他体内的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经脉如同要被撑裂一般。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的魔纹,这些魔纹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身上游走、蔓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呃啊啊啊——!”
谢淼波痛苦地嘶吼着,他的意识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一方面,是失去挚爱的锥心之痛;另一方面,是体内力量失控暴走带来的毁灭性冲击。他的神魂仿佛被置于冰火两重天,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力量中反复撕扯。
他的修为,在这股“万劫之力”的强行催谷之下,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飙升!铸魂境中期……铸魂境后期……铸魂境巅峰!甚至隐隐有触摸到更高境界——“凝魄境”门槛的迹象!
然而,这种力量的提升,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代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道心”,那曾经支撑着他在无尽苦难中不曾彻底沉沦的最后一丝对“善”与“希望”的执念,正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世间一切的冷漠、怀疑与憎恨。
既然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视他谢淼波为玩物,那他便逆了这天,毁了这道!既然善良无用,温暖易逝,那他便斩断所有情感,化身为真正的九幽邪魔,用杀戮与毁灭来回应这世间所有的不公!
“若为善,则众叛亲离,所爱皆丧;若为魔,或可快意恩仇,主宰己命?”一个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声音,仿佛在他心底响起。
“天若弃我,我便弃天!道若不容,我便成魔!”
谢淼波的双眸彻底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紫色,其中燃烧着妖异的火焰。他那张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因为那些暗红色魔纹的蔓延,显得异常狰狞与邪魅。他身上的九幽死气与新生的魔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一颗“魔种”,在他破碎的道心之中,悄然生根发芽。
这颗魔种,以他无尽的痛苦、怨恨和绝望为养料,迅速成长。它扭曲着他的认知,腐蚀着他的情感,让他变得更加冷酷,更加嗜杀,也更加……强大。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早已逝去生机的林若水。那张恬静美好的面容,此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深深刺痛着他那颗正在魔化的心。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林若水嘴角的血迹,动作温柔得与他此刻狰狞邪异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若水……你说得对,我不该被仇恨束缚……”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但是,这个狗屁的天道,这个操蛋的宿命,不毁了它们,我如何能不被束缚?”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若水平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石磊那早已冰冷的尸体,眼中没有了复仇成功的快意,只有一片虚无的冷漠。他一挥手,一股紫黑色的魔焰从他掌心涌出,将石磊的尸体连同那破碎的聚阴钵一同焚烧成了灰烬。
三百年的执念,就此了结。
但他新的“执念”,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是谢淼波,也不再是幽冥。从今往后,他只是一个要逆天改命,要将这不公的世道彻底颠覆的——魔!
他俯身,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若水安详的遗容,然后用九幽之力凝聚出一块玄冰,将她的身体封存其中,以免腐坏。
“等我……等我毁了这一切,再来……带你回家。”
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那晶莹的玄冰棺,然后毅然转身,踏着满地的鲜血与尸骸,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埋葬了他最后一丝温暖与人性的山谷。
他的背影,在残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孤寂、决绝,以及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滔天魔意。
自此,道心已碎,魔胎已种。谢淼波(或者说,此刻的他已不能再用这个名字)踏上了一条与过往截然不同,也更加凶险莫测的道路。他的未来,将会是无尽的杀戮,还是在魔道的尽头寻找到那一丝渺茫的救赎?
第五卷:逆天问道碎轮回
第十九章:真相的碎片
山谷中的血腥与死寂,是谢淼波(此刻或许已不能再称之为谢淼波,他更像一个从九幽深渊爬出的复仇魔神)人生又一个惨烈的注脚。林若水的逝去,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温情的眷恋彻底斩断,也催生了他体内那颗早已埋下的魔种,使其彻底生根发芽,与他的神魂紧密相连。
自那一日起,灵荒界少了一个沉默寡言、身负血仇的“幽冥”,多了一个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战栗的“万劫魔尊”。
他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与气息。那股源自“万劫之体”爆发后的恐怖力量,以及《九幽镇魂曲》带来的森然魔威,让他拥有了睥睨同阶、挑战高阶的资本。他舍弃了“谢淼波”这个名字,也舍弃了“幽冥”这个代号,世人只知有一位新崛起的魔头,不修寻常魔功,其力通玄,其气九幽,其行事更是随心所欲,亦正亦邪,却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与毁灭意味。
他开始疯狂地追逐力量。他闯荡上古遗迹,与蛰伏的妖王血战,深入魔道宗门的禁地,抢夺修炼资源。他不再有任何顾忌,任何敢于阻挡他的人,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魔道巨擘,都会被他以雷霆手段碾碎。他的“白银魂灯”在无数次生死搏杀和对各种驳杂能量的强行吞噬炼化中,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邃,最终,在一场与某隐世魔宗太上长老的惊天大战之后,他的魂灯轰然一震,那幽蓝色的火焰之中,竟开始丝丝缕缕地沁出暗金色的光芒——这是魂灯即将向传说中的“黄金魂灯”蜕变的征兆!
他的修为,也因此正式踏入了“凝魄境”!神魂凝练如实质,举手投足间,皆可引动天地之力,甚至能初步触摸到一些法则的边缘。
然而,力量的增长,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慰藉,反而让他心中的空虚与戾气愈发深重。他依旧无法摆脱那“天煞孤星”的宿命感,每当他试图与人建立一丝联系,或者对某件事物产生一点兴趣时,冥冥之中便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破坏,让他再次陷入孤寂。
他开始质疑,自己这永无止境的苦难,这仿佛被刻意安排的悲剧,仅仅只是“命格”二字就能解释的吗?
他开始疯狂地搜集关于上古秘闻、天道轮回、以及各种禁忌诅咒的典籍。他血洗过数个以藏书丰富著称的古老宗门,也曾潜入过一些与世隔绝的修仙家族的祖地,只为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真相。
岁月悠悠,又是数十年过去。人间早已将“黑石老魔”的覆灭和“万劫魔尊”的崛起视为过往云烟,新的天才与魔头不断涌现。而谢淼波,却在无尽的杀戮与追寻中,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他的情感日益淡漠,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中,偶尔闪过一丝对某个真相的偏执渴望。
终于,在一处被遗忘了无数纪元的、濒临崩塌的上古神祇的陨落之地,他找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石碑之上,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太初神文,记载着一段几乎要被岁月彻底抹去的秘辛。
他如今神魂强大,已能勉强解读这些蕴含着大道真意的神文。
当他逐字逐句地将石碑上的内容解读完毕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他那张万年冰封般的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滔天怒火!
石碑上记载的,赫然是一桩涉及上一个纪元末期,仙界一场惊天动地的叛乱与阴谋!
原来,他谢淼波,并非什么天生的“天煞孤星”与“万劫之体”。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上一个纪元末期,一位惊才绝艳、有望以力证道、统御万法,尊号为“寂灭天尊”的无上存在的转世之身!
寂灭天尊,慈悲与威严并存,曾试图修复因上古神魔大战而日渐崩坏的六道轮回,触动了仙界某些腐朽顽固、早已被权力异化了的古老仙帝的利益。那些仙帝,为了维护自己永恒的统治,不惜暗中勾结域外天魔,设下万古毒计,在寂灭天尊冲击更高境界的关键时刻,从背后偷袭,导致其功败垂成,道消身殒!
然而,寂灭天尊何等强大,即便身死,其一缕不灭真灵也遁入了轮回。那些背叛者恐惧其有朝一日会卷土重来,于是耗费巨大代价,动用了某种禁忌的太初诅咒之力,在他转世的真灵之上,种下了“天煞孤星”与“万劫之体”的双重恶咒!
“天煞孤星”,是为了让他永世孤独,断绝一切善缘,使其心灵在无尽的孤寂与背叛中扭曲。“万劫之体”,则是为了让他在每一次轮回中都历经世间最惨烈的磨难,积累无穷无尽的痛苦、绝望与怨戾之气。
而这一切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将他——寂灭天尊的转世之身,炼制成一件传说中可以逆转因果、篡夺天道权柄的无上禁忌法宝的“主魂炉鼎”!
每一次轮回的苦难,每一次挚爱的逝去,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绝望,都只是在为那件法宝“添柴加火”,积累“养料”!
石碑的最后,还模糊地提及,那块一直伴随着他的、刻有“淼”字的残玉,似乎是寂灭天尊在最后关头,以自身本源精血和一丝未泯的慈悲善念凝聚而成,打入轮回,试图在万古之后,为自己留下一线微弱的生机与指引。而林若水……石碑上没有提及,但谢淼波心中却骤然明悟,或许,林若水那般纯净的灵魂,与他短暂的相遇,也是这宿命棋局中,那冥冥一线生机的一部分,只是最终依旧难逃被诅咒碾碎的命运。
“原来……如此……”
谢淼波(或者说,寂灭天尊的今生)仰天发出一阵悲怆而疯狂的魔啸,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他身上那暗金色的魂灯光芒疯狂闪烁,魔气与九幽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将方圆百里的山川大地尽数化为一片焦土!
三百多年的血海深仇,石磊的背叛,灵儿的惨死,林若水的逝去……这一切,与这横跨了数个纪元的恶毒阴谋相比,简直就像是一场幼稚的笑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与命运抗争,却没想到,他所谓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剧本!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滔天的怒火与怨气,几乎要将他的神魂都燃烧殆尽!
但在这极致的愤怒与绝望之中,他那颗早已被魔种占据的心,却反而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
既然知道了真相,既然知道了真正的仇敌是谁,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个了——
掀翻这棋盘!砸碎这囚笼!让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能操纵一切的所谓“仙帝”,也尝一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他要让他们知道,寂灭天尊,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他将化身为真正的……寂灭!
他眼中闪烁着足以毁灭诸天的疯狂与决绝。他不再迷茫,不再空虚。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险的复仇目标,在他心中冉冉升起。
他要问道诸天,他要杀上九霄,他要让那些曾经背叛他、诅咒他的存在,付出血的代价!
第二十章:问道诸天
石碑上的真相,如同燎原的星火,彻底点燃了谢淼波(或者说,寂灭天尊的今生)神魂深处最后的疯狂与不屈。他不再是那个仅仅为个人恩怨复仇的魔头,而是肩负着一个纪元屈辱与背叛的复仇者,一个要向苍天之上那些伪善仙帝讨还血债的逆命者。
自那一日起,“万劫魔尊”的凶名,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无可阻挡的姿态,席卷了整个灵荒界,甚至开始向周边一些低等位面蔓延。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杀戮与掠夺,他所有的行动,都有了明确的目标——寻找一切能够增强自身力量、了解上一个纪元秘辛、以及洞悉“轮回盘”与那些仙界叛徒线索的途径。
他孤身一人,踏遍了灵荒界的千山万水,闯入了无数传说中的禁地险境。
他曾深入北海万丈之下的归墟古城,与守城的上古海妖遗种大战七天七夜,只为从古城中心那座早已干涸的“通天泉眼”中,感悟一丝寂灭天尊当年留下的水系本源法则的残韵。那一战,他浴血搏杀,数次濒临魂飞魄散,但凭借着《九幽镇魂曲》的玄奥和“万劫之体”在绝境中不断被压榨出的潜能,最终竟将那头实力堪比凝魄境巅峰的海妖王斩杀,并强行吸收了其庞大的妖魂之力。他的魂灯在那一战之后,终于彻底突破,暗金色的光芒大盛,正式踏入了传说中的“黄金魂灯”境界!
黄金魂灯一成,他的实力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魂几乎化为不朽金性,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甚至能隐隐回忆起一些寂灭天尊当年修行时的零星片段,虽然模糊不清,却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又曾远赴西漠的“万佛窟”,那里曾是上一个纪元佛门昌盛之地,却在纪元末期被一场莫名的战火焚毁。他无视佛窟外那些正道宗门布下的重重禁制,强行闯入其中。他并非信佛,也并非寻宝,而是想从那些残存的佛像壁画、断裂的经幢石柱中,寻找关于“六道轮回”和“因果报应”的蛛丝马迹。
在万佛窟深处,他遇到了一位自称“守窟人”的枯瘦老僧。老僧修为深不可测,身上却没有任何杀伐之气,只是静静地坐在倒塌的佛祖金身之下,敲打着一只破旧的木鱼。
“施主身上杀孽太重,戾气缠身,已入魔道,何苦再来这佛门清净地,扰我佛安眠?”老僧双目低垂,声音平静无波。
“我非为扰佛,只为问道。”寂灭天尊(谢淼波)声音冰冷,“敢问大师,何为轮回?何为宿命?若宿命早已注定,抗争又有何意义?”
老僧敲击木鱼的手微微一顿,许久才叹息一声:“阿弥陀佛。轮回乃天道之序,宿命亦是因果纠缠。然,一念可成佛,一念亦可成魔。施主你……前尘早已注定,今生却未必无路可走。”
“前尘注定?”寂灭天尊眼中魔焰一闪,“若我告诉你,我这前尘,便是被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以最恶毒的手段强行扭曲改变的呢?”
老僧沉默不语,只是木鱼声变得更加急促了些。
寂灭天尊并未从老僧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老僧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多说。他也没有强求,只是在万佛窟中盘桓数日,将所有能找到的与轮回相关的残缺经文都强行记下,然后飘然离去。
他还曾闯入妖域深处的“万妖殿”,与当代的妖皇隔空对峙。那妖皇是一头修行了数万年的九尾天狐,实力强横,智慧如海。寂灭天尊并未与其开战,只是以物易物,用自己从某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对妖族有大用的“化形圣果”,换取了妖族典籍中一段关于“天外天”和“仙界壁垒”的隐秘记载。
他甚至还曾潜入过九幽冥渊的边缘,试图再次寻找玄幽子的踪迹,想要询问更多关于上一个纪元和那些仙界叛徒的事情。但玄幽禁地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任他如何搜寻,都一无所获。
就这样,数十年匆匆而过。寂灭天尊的足迹踏遍了灵荒界能去和不能去的每一个角落。他的修为在无数次战斗与感悟中,稳步提升,黄金魂灯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对《九幽镇魂曲》的理解也日益精深,甚至能从中推衍出一些更适合自己目前状态的魔道神通。
他的名声,也从最初的“万劫魔尊”,渐渐变成了让三界六道都为之侧目的“寂灭魔主”。因为他所过之处,往往伴随着杀戮与毁灭,却又似乎总在追寻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终极目标。
他变得更加冷漠,更加孤僻,也更加强大。除了复仇的执念,以及对那虚无缥缈的“真相”的追寻,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让他动容。
他收集到的关于“轮回盘”和那些仙界叛徒的线索依旧零碎,但他也渐渐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那些叛徒,似乎并未真正陨落,而是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活在“三十三天外天”某个隐秘的“神域”之中,依旧在暗中操纵着诸天万界的某些法则,并等待着他这个“炉鼎”彻底“成熟”的那一天。
而“轮回盘”,这件关乎六道众生命运的无上至宝,据说在上一个纪元末期的大战中,便已四分五裂,其碎片散落在诸天万界之中,不知所踪。想要修复轮回,打破诅咒,找到这些碎片,是唯一的希望。
这一日,寂灭天尊来到了一处名为“葬仙坡”的古战场。这里曾是上一个纪元仙魔大战最为惨烈的地方之一,无数仙神魔佛陨落于此,怨气冲天,煞气亿万年不散,早已成为一片绝地。
他来此,是因为他从一部残缺的妖族古史中得知,当年寂灭天尊座下,曾有一位忠心耿耿的护法神将,在此地与叛徒力战至最后一刻,身死道消,其佩戴的一枚能够感应“轮回之力”的“星轨玉佩”,也遗失在了这里。
如果能找到那枚玉佩,或许就能得到关于轮回盘碎片的进一步线索。
他踏入葬仙坡,无视了周围那些因感应到他身上恐怖魔气而瑟瑟发抖的残魂厉魄,径直向着古战场最深处走去。那里,是煞气与怨念最为浓郁的核心,也是传说中那位护法神将最后的陨落之地。
他知道,等待他的,必然又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考验。但他早已无所畏惧。
为了那破碎的真相,为了那渺茫的希望,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十一章:飞蛾扑火
葬仙坡,如其名,是一片埋葬了仙神骸骨、浸透了神魔鲜血的亘古战场。即便过去了数个纪元,这里依旧阴风怒号,煞气冲霄,虚空中弥漫着不散的残魂执念与恐怖的杀伐意志。寻常修士莫说深入,便是靠近其边缘,都会被那股浓郁的怨气与杀意侵蚀心智,化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但寂灭魔主(谢淼波)又岂是寻常修士?他周身缭绕着精纯的九幽魔气,黄金魂灯的光芒在他识海中熠熠生辉,散发着不朽不灭的意味。《九幽镇魂曲》更是驾驭阴邪怨念的无上法门。这葬仙坡对他人而言是九死一生的绝地,对他而言,却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甚至能从中汲取到一些驳杂但强大的负面能量。
他踏入葬仙坡深处,每一步都异常沉稳。无数因感应到生灵气息而苏醒的残魂厉魄,如同潮水般向他汹涌扑来。这些残魂中,不乏当年陨落的仙将魔帅,即便只剩一丝执念,也保留着生前部分恐怖的威能。
“吼!”
一头由数千仙兵残魂凝聚而成的、高达百丈的“战争巨灵”,挥舞着由煞气凝聚的巨斧,带着崩山裂地之威,向寂灭魔主当头劈下。
寂灭魔主眼神冰冷,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张。
“《九幽镇魂曲》——冥域大手印!”
一只完全由高度压缩的九幽魔气与此地煞气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掌凭空出现,掌心之中,无数冤魂在哀嚎,仿佛连接着真正的九幽地狱。巨掌迎向那战争巨灵的巨斧,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战争巨灵连同其巨斧,竟被这一掌直接拍得粉碎,化为漫天光点,随即被黑色巨掌鲸吞吸收,化为寂灭魔主自身的力量。
他一路行来,不断有强大的残魂与凝聚了杀伐意志的“煞魔”前来阻击,其中不乏堪比凝魄境巅峰,甚至触摸到更高“魂域境”门槛的恐怖存在。但寂灭魔主凭借着黄金魂灯的浩瀚魂力,以及对《九幽镇魂曲》日益精深的运用,竟是遇神杀神,遇魔屠魔,硬生生在这片绝地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的目标,是葬仙坡最核心的区域——“泣血魔渊”。传说中,寂灭天尊座下那位忠勇的护法神将“破军星君”,便是在那里与数倍于己的仙界叛军激战,最终力竭自爆,以身殉道。他那枚能够感应轮回之力的“星轨玉佩”,也最有可能遗落在那里。
越是靠近泣血魔渊,周围的煞气与怨念便越是浓郁,甚至开始干扰空间法则,形成各种天然的杀阵与幻境。寂灭魔主数次陷入险境,有一次甚至被一道上古仙阵残余的禁制之力困住,险些被无尽的九天神雷轰得魂飞魄散。危急关头,他强行催动体内那股源自“万劫之体”的毁灭本源,硬生生破开了仙阵,但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神魂受创,魔气也消耗了近半。
终于,在不知经历了多少场血战,闯过了多少重险阻之后,他抵达了泣血魔渊的边缘。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是一座由无数残破仙兵魔器和巨大骸骨堆积而成的“兵冢”。兵冢之上,插着一杆早已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不屈战意的古老战旗。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壮与惨烈气息,弥漫在整个魔渊之中。
而在那兵冢的最高处,寂灭魔主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又与他神魂深处某种东西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
“星轨玉佩!”他眼中魔焰一盛,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便要冲向兵冢。
但就在此时,兵冢之上,那杆断裂的战旗突然无风自动,一股强大到令寂灭魔主都为之窒息的恐怖意志骤然苏醒!
“擅闯英魂长眠之地,扰吾主清净者——死!”
一个金戈铁马、充满无尽杀伐之气的宏大声音,在整个泣血魔渊中回荡。紧接着,兵冢之上,无数散落在地的残兵断刃纷纷震颤起来,化为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刀芒,铺天盖地般向寂灭魔主席卷而来!同时,一尊高达千丈、身披残破金色战甲、手持断裂巨枪的巍峨战魂虚影,缓缓从兵冢之中凝聚成形。
这战魂,赫然便是当年那位陨落的破军星君,凭借着一丝不灭执念与此地无尽煞气融合,所形成的守护英灵!其实力之强,恐怕已远超寻常的魂域境!
“破军!”寂灭魔主看着那尊熟悉的战魂虚影,即便隔了数个纪元,即便他如今已是魔主之尊,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这是他上一世最忠诚的部下!
“吾乃寂灭!”他沉声喝道,试图唤醒对方的记忆。
然而,破军星君的战魂只剩下最纯粹的守护执念,根本不认得眼前这个魔气滔天的存在。他只知道,任何试图靠近兵冢、亵渎他所守护之物的人,都是敌人!
“杀!”战魂发出一声怒吼,手中巨枪横扫,带起一道撕裂空间的恐怖枪芒,直刺寂灭魔主面门。
“唉……”寂灭魔主幽幽一叹,他知道,今日若想取得星轨玉佩,必先过自己这位昔日忠仆这一关。他也不再留手,黄金魂灯全力催动,九幽魔气与万劫之力交织,迎向了那毁天灭地的枪芒。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泣血魔渊之中爆发。这是寂灭天尊今生与往世部下的悲情对决。破军星君的战魂虽然只剩执念,但其生前毕竟是威震仙界的无上神将,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大道至理,威力无穷。寂灭魔主虽然境界稍逊,但《九幽镇魂曲》诡异莫测,万劫之体更是遇强则强,两人斗得天昏地暗,整个泣血魔渊都仿佛要被彻底打沉。
最终,在付出了右臂被枪芒洞穿、神魂再次受创的惨重代价之后,寂灭魔主凭借着对破军星君枪法路数的熟悉(来自寂灭天尊残存的战斗本能),以及《九幽镇魂曲》中一招专门克制神魂执念的禁忌魂术,终于将那尊不屈的战魂虚影暂时击溃,使其重新化为漫天光点,回归兵冢。
“破军,待我功成,定为你重塑战魂,再续君臣之谊。”寂灭魔主看着消散的战魂,轻声自语,随即不再犹豫,飞身落在兵冢之巅。
在那杆断裂的战旗之下,他找到了一枚通体乌黑、雕刻着繁复星辰轨迹、入手冰凉的残破玉佩——正是星轨玉佩!
当他将神识探入玉佩的瞬间,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与轮回气息扑面而来。玉佩之中,竟然封存着破军星君临死前,以自身最后的神魂之力烙印下的一幅残缺的星图,以及一段断断续续的信息:
“轮回盘碎……其五大核心碎片……分别镇压于……东极青木神殿……西极庚金魔巢……南极离火妖宫……北极癸水冥狱……以及……中央戊土……天帝神宫……”
每一个地名,都代表着一处凶险莫测、有无上存在镇守的禁忌之地!尤其是最后那个“天帝神宫”,更是直指当年那些背叛寂灭天尊的仙帝的老巢!
这哪里是寻找碎片的线索,这分明是一张通往地狱的死亡地图!
寂灭魔主(谢淼波)紧紧握着手中的星轨玉佩,感受着其中传递出的绝望与渺茫。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想要从这些地方夺取轮回盘碎片,简直是痴人说梦,与飞蛾扑火无异。那些镇守核心碎片的,必然是当年参与叛乱的仙帝,或是其实力滔天的嫡系手下。
任何一处,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然而,他那双燃烧着暗金色魔焰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反而充满了更加疯狂的决绝与偏执。
“飞蛾扑火吗?”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而惨烈的笑容,“那便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吧!不将尔等这些高高在上的伪神一起拉入地狱,我寂灭,誓不罢休!”
他收起星轨玉佩,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这片埋葬了无数仙神的葬仙坡。他没有选择立刻前往那些标注的地点,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周密的准备。
但他前进的方向,却已无比清晰。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用他的血,他的骨,他的魂,去铺就一条通往复仇与毁灭的……逆天之路!
第二十二章:万劫归一,薪火不灭
星轨玉佩指引的五处禁忌之地,如同五座镇压在诸天万界之上的太古魔山,散发着令神佛都要战栗的恐怖气息。寂灭魔主(谢淼波)深知,以他目前凝魄境巅峰、黄金魂灯初成的实力,贸然前往任何一处,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他没有丝毫迟疑。他的人生,本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中求活。
在接下来的百年间,寂灭魔主从世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人说他已在某次挑战禁忌中飞灰烟灭,也有人说他已勘破魔道极致,飞升天外。
事实上,这百年,是寂灭魔主最为疯狂、也最为孤独的百年。
他依据星轨玉佩的指引,并未直接前往那五处核心之地,而是先选择了一些与那些仙帝叛徒略有关联、但防备相对薄弱的古老据点或废弃神域进行探索与“血祭”。他以战养战,以杀证道,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疯狂压榨着“万劫之体”的潜能,每一次都将《九幽镇魂曲》推向新的极致。
他曾潜入一颗早已被仙界遗弃的“罪星”,那里囚禁着无数上古仙魔的残魂与后裔。他在其中掀起滔天血浪,与那些被囚禁了无数岁月、早已变得疯狂暴戾的古老存在进行惨烈厮杀,强行吞噬它们的神魂与力量,险些被那庞杂的意志撑爆神魂。
他也曾逆行时光乱流,冒险进入一些早已破碎的上古战场遗迹,寻找寂灭天尊当年遗留的道痕与感悟,试图唤醒更深层次的本源力量。这个过程凶险无比,他数次被时光之力反噬,肉身与神魂都险些崩解。
百年苦修,百年杀伐,百年孤寂。
当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已是百年之后。此刻的他,身上的魔气与死气更加内敛,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魔瞳之中,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正在走向寂灭的星空。他的黄金魂灯,经过无数次锤炼与吞噬,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圆满境地,金光璀璨,隐隐有化为实质琉璃之态的趋势,距离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魂域境”,也只差一线!
他知道,时机已至。他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甚至没有把握能撼动那些布局万古的仙帝。但他必须去做。
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星轨玉佩中指向的“北极癸水冥狱”。此地并非九幽冥渊,而是由一位精修水系与死亡法则的叛徒仙帝,仿照九幽建造的一处私人冥国,用以囚禁和炼化无数生魂,增强自身道行。
寂灭魔主孤身一人,如同一道划破永夜的流星,悍然杀入了这片被无尽黑水与刺骨冥风笼罩的冥狱。
镇守此地的,是那叛徒仙帝座下的一尊“冥狱鬼帝”,实力已臻魂域境中期,麾下更有亿万阴兵鬼将。
一场席卷整个癸水冥狱的滔天大战就此爆发!
寂灭魔主将《九幽镇魂曲》催动到极致,身后仿佛展开了一片真实的九幽世界,万千魔龙咆哮,亿兆鬼魂悲歌。他手中的幽冥长剑,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法则的哀鸣与空间的破碎。他与那冥狱鬼帝从冥狱深处战至九天星河,打得星辰陨落,界域崩塌。
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最终,在付出了左臂被冥狱鬼帝的本命法宝“万魂幡”撕裂,神魂本源也遭受重创的惨痛代价之后,寂灭魔主以“万劫之体”硬抗了对方的临死反扑,将那冥狱鬼帝连同其万魂幡一起,彻底打成了虚无!
他虽然胜了,但也胜得惨烈无比。他强行吞噬了冥狱鬼帝的部分神魂本源和癸水冥狱的核心能量,勉强修复了伤势,修为也因此而强行突破,模糊地触摸到了“魂域境”的门槛,但“万劫之体”的负荷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加速燃烧。
他没有停歇,甚至没有时间去寻找那可能存在的轮回盘碎片。他知道,自己斩杀冥狱鬼帝的举动,必然已经惊动了其他的仙帝叛徒。他必须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造成更大的破坏,或者,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西极庚金魔巢”——另一位精修金系与杀伐法则的叛徒仙帝的老巢。
这一次,等待他的,是两位气息更加恐怖的古老仙帝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
战斗的惨烈,远超癸水冥狱。寂灭魔主几乎是陷入了必死的绝境。他浑身浴血,黄金魂灯的光芒都已黯淡欲裂,但他眼中的魔焰,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哈哈哈……来吧!都来吧!让你们也尝尝……万劫噬魂的滋味!”
他狂笑着,竟主动引爆了自己部分神魂本源,将“万劫之体”的毁灭之力催谷到了极致!一股远超他自身境界的、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恐怖力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万劫归一,魔染青天!”
这是他以自身为代价,结合《九幽镇魂曲》与“万劫之体”特性,创造出的最终禁招!
刹那间,整个庚金魔巢都被一种源自混沌的毁灭魔气所笼罩。两位古仙帝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炉鼎”,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这场战斗的结果,无人知晓。只知道,自那一日起,西极庚金魔巢彻底从诸天万界中消失,化为了一片永恒的虚无。而寂灭魔主,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人皆以为他与那两位古仙帝同归于尽了。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位于“三十三天外天”的某个隐秘“神域”之中,那座传说中的“天帝神宫”之内,几位气息缥缈、仿佛与大道同在的古老身影,却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咦。
“那个‘炉鼎’……竟然还未彻底寂灭?” “他燃烧了自身所有,似乎……触动了那破碎的轮回盘的一丝本源……” “不好!他想以身补轮回,将他自身积累的万劫怨力与寂灭意志,化为改变宿命轨迹的‘变数’之种!” “阻止他!绝不能让他成功!否则,吾等万古的布局,将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光芒,穿透了层层界域壁垒,艰难地向着那传说中早已破碎不堪的“轮回盘”核心烙印而去。那光芒之中,包裹着谢淼波(寂灭天尊)最后的一缕不屈意志与无尽的悲愿。
他未能杀死所有的仇敌,他也未能完全修复轮回,更未能改变自己那悲惨的宿命。
但他用自己的方式,发出了最后的抗争。他将自己毕生积累的“万劫”之力,连同寂灭天尊那一丝不灭的慈悲与改革之念,化为了一颗火种,投入到了那早已腐朽的轮回之中。
他要以这星星之火,去点燃一场足以颠覆旧秩序的燎原大火!
“轰——!”
天帝神宫深处传来剧烈的震荡,几位古仙帝同时出手,想要拦截那道微光。但那道光芒却异常决绝,在即将被彻底湮灭的前一刻,猛地炸开,化为亿万光点,融入了无尽的虚空与轮回之中。
做完这一切,谢淼波(寂灭天尊)那最后一缕残存的意识,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释然,缓缓消散。
他的一生,充满了苦难、背叛、杀戮与绝望。他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幸福,也从未摆脱过那如影随形的诅咒。
但他从未屈服。
从落霞村那个受尽欺凌的孤儿,到血魂宗卑微求存的蝼蚁,再到九幽冥渊中与鬼共舞的修罗,最终化为搅动诸天的寂灭魔主……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坚韧不拔”。
他的肉身消散了,神魂也归于虚无。但他的意志,他那不屈的抗争精神,如同不灭的薪火,在轮回的某个角落,悄然留下了一丝痕迹。
结局
悠悠万古,岁月流转。
灵荒界早已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曾经的仙魔大战,曾经的寂灭魔主,都已化为古老传说中模糊的片段,被世人渐渐遗忘。
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一个同样天生异象、被视为不祥的少年,正遭受着村民的欺凌与唾弃。他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眼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痛苦与迷茫。
就在他被打倒在地,蜷缩在冰冷的泥水中,几乎要放弃所有希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莫名地响起了一声低沉而遥远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悲怆,却又蕴含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宁折不弯的意志。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心底涌起,驱散了寒冷,点燃了斗志。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缓缓从泥水中爬起。他擦去脸上的血污,望向那些依旧对他恶语相向的村民,眼中虽然依旧有痛,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倔强。
他不知道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源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会是怎样。
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要抗争,那怕是飞蛾扑火,也能在黑暗中,绽放出刹那的光芒。
远古的薪火,并未熄灭。它在等待着,下一次燎原的机会……
(全文完)